岑婆含混地笑了一聲,不論是聲還是眼,又恢復了原先的老態,說道“你方才受了刑,虛弱不堪,還有閑心管別人的事,老婆子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些想要我手里東西的修士了,有法子打發他們。”
沈丹熹好奇問道“他們要來何用”修士是駕馭不了織魂針的,天上地下,也就只有承載神器的岑婆能夠使用織魂針。
“為了抵抗北狄。”岑婆道。
那些來找她的修士,不管是否有自己的私心,但對她的說辭,都是如此。
北狄越過密陰山,一路南下,攻城略地,殘暴不堪,當今朝廷又軟弱無能,根本沒有抵抗之力,現下朝中更是主張與北狄和談,想以割地賠款的方式達成和平盟約。
北地的大片河山已然被朝廷放棄了,可北地的民眾又何其無辜。
修士雖是出世之人,但他們到底與人世間的牽絆未曾徹底斷絕,在這種舉國之難下,玄門也深陷其中,互分立場,各為其主。
密風城這一座能使死者復生的景象,吸引來不少玄門中人一探究竟,想要借織魂針一用,使已死的兵將復活。若能擁有這種死而復生之術,戰爭又算得了什么。
仙神干預凡人之爭,為天規所不允,岑婆自然不可能攪合其中。
她在通往密風城的各個途徑設置霧瘴,將這座城池與世隔絕,就是為了阻攔這些修士。
沈丹熹聽她說完,不解道“這一座城中人,即便是枉死之魂,也該去往陰司枉死城中,岑婆為何非要將他們留在人間”
沒有這一座生有異象的城池,便自然不會招來那些覬覦的修士。
岑婆嘆息一聲,“哪是老婆子要強留他們在人間,是枉死城已裝不下這么多魂,這些壽命未盡的生魂無處可去,只能徘徊人間,凡人魂脆弱,若不將他們織入某物,有個庇護之所,他們的魂就該碎在這片土地上了。”
外面那些徘徊的魂魄,岑婆若是遇見了,也會不遺余力地將它們帶進密陰山,織進山中草木當中,有個庇護之所。
密陰山深處那些會動的草木,并非成精,而是它們體內庇佑著人魂。雖有庇護之所,可枉死之魂的怨念難消,以至密陰山怨氣成霧,終年不散。
唯有密風城中人,岑婆將他們重新織進了已死的肉身里,讓這一座城以這種方式活著。
“老婆子的墳包挨著密風城縣令的祖墳,那縣令祭祖之時為我燒過幾回紙,他此生最恨之事,就是沒能守住密風城,我重造這座城,只是為圓他的愿,償還他那幾回香燭的情罷了。”
岑婆的打算,也不過是想護著這些枉死之魂,待他們的壽命依照命定之數真正終結后,便可越過枉死城,踏上輪回路,左不過也就百十來年的時間。
她護的是本該進入陰司枉死城的魂靈,并不算是干預凡間事。
但若是將織魂針用作復活兵將,參與人間戰爭,那就另當別論了。
沈丹熹從未聽說過枉死城魂滿為患的情況,就連岑婆在陰司任職數千年,也是頭一遭知道枉死城竟然也有裝不下魂靈的一天。
大部分的凡間之人,從出生之時,命數就已劃定,生息輪轉,都有六道輪回牽引,當不該出現這種秩序崩壞的情況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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