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粒紅光忽而從骸骨胸口處飄出來,在法陣上空“噗”的一下碎裂,散出一段模糊的記憶畫面,這大概是他生前最深刻的記
憶,所以即便死后魂離,還能銘刻在骸骨上。
急促的馬蹄聲洞穿黑夜,畫面當中可見一匹快馬穿過將要關閉的城門從外疾奔進來,馬上的年輕將士不顧城門守兵的吆喝,揚鞭催馬,撞開圍擋,往前疾奔。
夜色已黑,街上零散的行人也被馬嘶聲嚇得急忙躲到街邊,他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快馬奔向城中一座宅邸,駿馬從高大的外墻邊跑過,他從馬背上縱身而起,翻越外墻,進了宅內。
宅子里正在辦喜事,檐下垂掛紅綢,樹上掛著紅燈籠,連月色灑入宅中,都被染上了紅彤彤的喜意,前院的宴席正當熱鬧。
殷長霄顯然對這座宅子十分熟悉,輕松地避開了院中守衛和奴仆,跨過垂花門,進了后院,從窗翻入洞房內。
洞房內安安靜靜,桌上燃著龍鳳喜燭,新娘覆著蓋頭坐在床沿邊,聽到細微動靜仰起頭來,輕聲問道“紅柳我有點渴了,給我遞杯水來。”
殷長霄聽見這個聲音身形頓時僵住,他五指收緊,指節咯咯響動,片刻后又驀地放開,將手中長槍放到桌上,端起茶盞,往里間的新娘走去。
新娘掀開一點蓋頭,想要直接就著端來的茶喝,還沒喝到,便看清握著茶杯的手虎口上生著繭子,是一個男人的手。
她的驚呼還未吐出口,頭頂的蓋頭便被人粗暴扯下,鬢邊的步搖劇烈搖晃,新娘有著一張稱得上艷麗的容顏,眉如遠山,眼若桃花,即便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懼,也難掩她的美色。
正是那一張沈丹熹曾在山神廟的神龕上見過的臉。
山魈仰頭望見身前之人風塵仆仆的一張臉,眼眸中霎時蓄上了淚光,驚訝道“長、長霄,你怎么回來了”
殷長霄將茶杯再次抵至她殷紅的唇上,硬是往她嘴里灌了兩口冷茶,才道“我的未婚妻子要與別人成親了,我怎能不回來看看”
“真沒想到,我竟會是在別人的洞房里看到你穿嫁衣的模樣。”他仔細凝視著她這一副妝容,“你不是說過,你此生只認一生一世一雙人么他是王爺,有覬覦天下之心,即便是現在都只能許你一個側妃之位,要將正妻位置留給對他有用之人,難道以后還可能只守著你一人么”
山魈被冷茶嗆到,輕輕咳了兩聲,蓄在眼眶的淚便順著眼角滑落。
殷長霄將茶盞丟入柔軟的被褥中,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從牙縫里擠出懊悔的話語,咬牙切齒道“我錯了,我應該將你帶在身邊,就算讓你跟著我一起行軍打仗,受些苦楚,我也不該將你托付給他,我為他出生入死,他卻在背后謀奪我的妻子。”
山魈的眼淚便更多了,流也流不完,幾次張嘴都哽咽地說出話來,只抬手抓住他的袖擺。
殷長霄冷酷的表情便忍不住柔軟下幾分,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斷淌下的熱淚,輕聲問道“你只要說一句你不愿嫁給他,我就帶你走。”
洞房外傳來響動,有腳步聲朝這里逼近,來的人很多。
山魈搖頭道“我不愿”
她話未說完,殷長霄已經俯身攔腰將她抱起,抓起桌上長槍,闖出門去。
院中燭火煌煌,月色如紅紗,庭前只站著一道身影,三皇子厲廷瀾一身喜服,含笑看著推門而出的兩人,臉上仍帶著酒氣,眼神卻猶如寒冰,疑惑道“殷將軍,本王未召你回來,你卻擅自離營,闖入王府,要帶本王的側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