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飲光一瞥身后涌來的鬼影,在被鬼影淹沒前,沖出了這一座鬼城。
劍光最后落到桃木最頂端的一根枝杈上,那根桃木枝很小,撐不起一座城池,且位置也十分偏僻,枝上只架了一座簡陋的亭子,亭中一方石桌。
這亭子看上去少有人來,無人修繕,顯得破破爛爛,亭沿的美人靠斷裂了好些缺口,險伶伶地矗立在那一根枝頭上。
但從這里望下去,卻能看到一副絕美之景。
一重一重的桃枝從腳下鋪沿開,越往下越是寬廣無垠,盛開的桃花枝穿插在鬼城陰沉沉的建筑當中,因冥府鬼魂盡皆跑了出來,滿城都飄蕩著鬼火,鬼火將桃花鍍出瑩瑩的光暈,很是好看。
一條映照著簇簇鬼火的河流,蜿蜒地環繞在鬼城邊緣,隱約能看見河岸兩側赤紅的彼岸花,以及河床之上一艘艘渡魂扁舟。
沈丹熹看了一會兒景,目光慢慢斂回,轉而偏頭看向身側人,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想來當初他在鬼城待過許久,沈丹熹心里當然清楚他當初為何會來冥府。
“漆飲光。”
漆飲光原本望著忘川河上猶如葉片的渡魂舟,聞聲轉過頭來,與她的目光碰上。
沈丹熹喊了他的名字,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她見過了別人因愛而生的憂、因愛而生的怖,她不希望自己也墮入這樣的處境中。
漆飲光從她的目光中感覺到了什么,眉眼都沉寂下來,心臟緩緩懸吊起來,視線移到她的唇上,就像是在等一個最終的判決,他從未有過這樣提心吊膽的時候。
沈丹熹張了張嘴,她很少會像這樣猶豫不定,心緒比冥府上空亂飛的桃花還要雜亂,到最后也沒能說出直白拒絕的話來,只道“漆飲光,我永遠也不可能拿出同等的心意來回應你。”
她以為會看到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沒想到,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個陡然松懈下來的笑。
漆飲光眉宇舒展開,唇角勾出笑紋,就連他的眼中也露出魘夢中那般溺人的波光,說道“我不求你拿出同等的心意來回應我,沈丹熹,你的這一句話,你的一點回應,就已足夠令我高興很久了。”
“為什么你不會覺得這很不公平么”沈丹熹不解道。
“這有什么不公平的嗎”漆飲光伸手牽過她的雙手,做了一個捧握的手勢,“沈丹熹,是我未經過你的允準,自顧自將自己的一腔心意擺到你面前,你就算任由它落入塵土,也談不上什么不公平。”
“更何況,你還伸手接
住了它,還在為我考慮這公不公平。殿下,你其實比你自己以為的,要溫柔得多。”
就像幼年時一樣,在清川水澤里,她為了走出水澤,明明也在水霧之中來回打轉得氣急敗壞,身上被黏濕的水汽浸染得渾身濕透,可感覺到他的顫抖后,還是在一邊尋找出路的過程中,不忘一直用靈力烘著他的絨羽。
他們彼此最為不對付的少年時期,她分明拿捏住了當時的他最在乎的軟肋,卻還是用靈力鎖住羽上的妖力,讓那一支翎羽的顏色始終鮮艷。
她從來沒有變過,還是那一個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沈丹熹。
漆飲光說著,笑意越發深濃,若不是現下他的尾羽不夠艷麗,不夠好看,他都恨不能要立即開屏了。
“殿下”他低頭靠過去,還想說點什么,忽然一陣撲棱棱的振翅聲插入兩人之間。
一只黑白色的小鳥從亭子破敗的一角飛下來,窩進了沈丹熹攏起的手心里。
長尾山雀垂著纖長的尾羽,展開自己的翅膀展示它褪色的羽毛,著急地“啾啾”叫喚。
漆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