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聽鳥叫聲急切,捧起小鳥,問道“怎么了”
漆飲光無語地扯了一下它的尾羽,不情不愿地轉述它的鳥語,“它身上的丹青術被忘川的水洗掉了,它說它想重新要一身桃花色的羽毛。”
沈丹熹失笑,說道“行吧,反正右殿大人趕制刀鞘還需要兩日,這兩日就順便也為你的妖身畫一幅好了。”
她揮手在亭子四周布下一個隔絕窺探的法陣結界,從袖里乾坤取出靈紙,靈墨,鋪開在亭中的石桌上,這一份靈紙頗大,直接鋪滿了整張石桌,畫一只孔雀和一只巴掌大的小鳥綽綽有余。
沈丹熹便將他們放到了同一幅畫卷上,大概描摹出輪廓后,便要開始填補細節,長尾山雀跳到宣紙上,在沈丹熹手邊轉來轉去,翹高了屁股,展開翅膀,全方位給她展示自己的體貌。
漆飲光簡直沒眼看下去,正想將山雀丟遠點時,只聽沈丹熹道“我要開始為你描摹細節了。”
“好,有勞殿下。”漆飲光縮回手,正襟危坐,乖巧無比。
沈丹熹欲言又止,最后用筆桿一頭點了點長尾山雀,示意他道“你得露出真身展示給我看看才行。”
漆飲光倒抽口氣,和山雀大眼瞪小眼,長尾山雀以為他不會,非常貼心地跳到他面前,翹起屁股,抖開翅膀,又給他示范了一遍,啾啾叫著讓他照著學。
漆飲光“”難怪她畫像之前要在亭子四周布下結界
沈丹熹手指緊緊捏著筆,用力壓著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嘴角,嚴肅道“也不必展示得這樣徹底,只是我必須要依照著你的真身定一下型,這樣才好在各個關竅處落下銘文,就和制衣之前,需要先行量體是一個道理。”
“漆飲光,你的真身很漂亮。”
漆飲光心臟撲通一跳,妖力從周身如煙花一樣迸濺開,石桌旁端坐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一只通體雪白的孔雀。
孔雀踩在亭子搖搖欲墜的美人靠上,雪白的羽毛在冥府黯淡的天色下,依然煥發著一層柔和的瑩光,襯著外面飄飛的桃花,分明就是一幅天然的畫卷。
流光從它身上淌下,化作蜿蜒的尾羽垂落地上,繞過石桌一直延伸至沈丹熹身旁,將她整個人都攏在了柔軟蓬松的尾羽當中。
沈丹熹的瞳孔都被它的羽毛點亮,伸手撫摸身側的纖長尾羽,孔雀的真身其實并沒全然都是純白的,它尾羽上的眼狀花紋有一圈暈染的赤金色。
現在想來,他的雀火便與這花紋極為相似,外圈是一層純白的火焰,只有焰心處透出一點赤金。
沈丹熹由衷地又贊嘆了一句,“漆飲光,你的真身真的很漂亮。”
現出真身的羽山少主再沒有了之前的游刃有余,顯出幾分局促,單是這么一句夸贊,頭頂的翎羽便顫抖著要開出一朵花來,尾羽也有些控制不住地要開屏。
這一座狹小的亭子根本裝不下他的尾羽。
長尾山雀被埋在了雪白的羽毛里,啾啾叫喚,這才喚回漆飲光的注意力,努力地將他那情不自禁地想要抖開的尾羽壓回去,好半天才抑制不住歡喜地回道“殿下喜歡就好。”
沈丹熹笑起來,筆上潤了墨,認真地落下畫筆。漆飲光的回答讓她覺得輕松了許多,她不想背負別人沉重的心意,但從心而言,她也的確拒絕不了他的靠近。
冥府的桃花謝時,沈丹熹筆下的孔雀也畫好了,她提筆一點,灑下最后一滴金墨,孔雀低下頭,化作流光沒入畫中。
亭中安靜了片刻,桌面上的畫卷忽然漾起一縷波瀾,畫上點染丹青,尾羽貼金的孔雀振翅而動,從畫中飛出,繞著亭子盤旋一圈,又埋頭落回石桌上,抖開一扇絢麗的尾羽。
果然,有了顏色的孔雀,要自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