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協助晉帝削弱修士在朝堂上的影響,柳珩之等人廢了不少的力氣,待他終于功成身退,離開東都,前往桃源寨拜訪故友時,看到的只剩那一座被花叢覆蓋的墳塋。
“沒想到,我們在東都一別,竟是最后一面。”柳珩之嘆息道,俯身將手里晉帝托他送來的信箋放在墳塋前,指尖搓出一小簇火星,火星飛濺至信箋上,很快燃起火苗,將那一封密封的信函吞噬成灰。
“陛下給寫給你的信,我也不好擅自拆開,便燒給你吧,希望你能收到。還有他硬是塞給我,托我給你帶來好幾箱子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好些養身體的補品良藥,我總不能再給他送回去”
柳珩之苦惱皺眉,最后一撫掌心道“我便以你的名義分給桃源寨的鄉親吧。”
有風從長空撲下來,吹動得滿山坡的野花不住搖曳,宛如在點頭回應他的話語,柳珩之苦笑道“我便當你同意了。”
他并不知道的是,這一道風的確出自沈丹熹之意。
沈丹熹在云夢水澤召集天下山河顯靈,分封水官山君,唯有洈河水神還無法離開洈水前來,她只能親自前往洈河。
車輦從云端行過時,恰好撞上了那一縷裊裊升入長空的煙氣,沈丹熹心有所感,伸手出窗外,斂袖一攬,將這縷煙氣攬入手中,從煙氣中捻出一封書信。
來自于晉帝。
漆飲光示意下方山坡上的柳珩之,問道“要去見見他么”
沈丹熹一字一字看完書信,輕輕揮手,書信依舊散做煙氣,消失在了長空,她搖了搖頭,說道“若是他有朝一日能得道飛升,我們自然能再見面,若是不能,人間之緣,便隨著那一座墳塋永埋人間就好。”
她唯一留下的,屬于人間這一世的痕跡,只有腕上的這一條脆弱的紅線,真計較起來,他是她帶著雀翎簪子轉生入世的,這緣也是她帶入人間的緣,不僅只是人間之緣。
“走吧,清漪尚還需要些時日才能煉出法身,棄神谷那些妖魔明里暗里跑來洈河沿岸騷擾,我今日必得給對方一點教訓不可。”
沈丹熹說道,騶吾發出一聲噴鼻,車輦和一行神侍從云層之上淡去,化作流光往洈河的方向遁去。
教訓完作亂的妖魔,沈丹熹讓那逃竄入棄神谷的妖魔給魔君帶了一句話,叫他好生約束座下妖魔,否則她不介意再一次闖入棄神谷給他找點麻煩,這之后棄神谷終于消停了。
清漪的原身漂浮在洈河水中,已重開了靈智,只是尚未憶起往昔,她把屠維當做了額外的養料,修煉之余的飯后甜點,一條藻蔓隨時隨地都纏在他身上,霸道地將他鎖在了自己的地盤內。
沈丹熹和漆飲光來時,屠維的魔氣散在周圍的水波中,淡得幾乎快要消失了。
“再繼續下去,屠維真的要被清漪吸干了。”漆飲光說道,看向水底,清澈的水底蔓延著一大片的陰翳,綿延無盡頭,全是清漪的水藻,將水底的水官宅邸全都覆蓋住了。
短時間內,甚至找不到屠維的身影。
沈丹熹抬腳踏入水中,分水而入,“我去找清漪,你去找屠維。”
漆飲光將屠維從密密匝匝的水藻里拖出來時,他整個人已經十分憔悴,眼窩都陷下去一圈,但他的神情卻又十分饜足,一副沉湎其中無法自拔的模樣,甚至連外界的喊聲都聽不見。
過了好一陣,屠維才回過神來。
漆飲光眼帶揶揄,抓了一件衣袍扔到他身上,說道“堂堂真魔境的魔族大將軍,怎么連一個未能化形的小仙都掙脫不開”
屠維潦草地套上外袍,臉上露出幾分對他多管閑事的不滿,反問道“羽山少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漆飲光道“洈河水神的神籍尚在,殿下重封下界水官,自是要來幫一幫清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