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傳來一陣電子播報音。
“系統提醒,下降率高于300f,無法進入懸停狀態。”
“系統提醒,旋翼轉速超過75,無法持續長航,尾槳轉速異常,系統已自動連接距離最近的君山塔臺管制中心。”
“系統提醒,塔臺連接中斷。”
“系統提醒,氣流異常,機體迫升。”
“系統提醒”
霍司承猛地睜開眼睛。
太陽穴一陣劇痛,有什么在他的腦袋里翻江倒海,攪動所有神經,緊接著小腿也開始抽筋,血管像被擰在一起,又像是毒蟲噬咬,霍司承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單單是腿疼,他完全可以忍受,以前作戰時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外傷,但頭疼很難熬,失憶帶來強烈的不安,心底有一股無端的焦躁,時時上涌,幾乎要把他劈成兩半。
他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但視線不受控制地往左滑,然后就看到了一旁的鐘息。
他怎么又睡在這里
鐘息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時而蹙起,身體也不舒展,像個小嬰兒一樣微微蜷縮著。
霍司承盯著他看了很久,一直看到疼痛結束,他才猛地回過神。
困意已經消失了,就很難再睡著。
不遠處傳來警衛兵的腳步聲。
藍巖基地名義上是基地,如果按以前的標準算,它的疆域面積完全可以稱得上國家,只是隨著資源耗竭,人口大規模遷移,原本的世界已經失序,聯盟應運而生。在聯盟幾代總督的帶領下,這片新能源工業如森林般密集的土地,成了很多人的新家園。
霍司承的住處像一片綠洲,四周都被綠色植被溫柔環繞著,月光籠罩,隔著薄薄的紗簾,依稀能看到窗外的夜色。
其實是很平常的一晚,但因為鐘息睡在他旁邊,這一切都讓他感覺熟悉又陌生。
拿起手機,入目就是一張全家福背景。
他又點開他和鐘息的聊天框。
最后一條消息定格在一周前的上午九點二十分,霍司承隱約記得那時候他剛剛登上直升機,消息的內容是
小息,我今晚八點到家,關于我昨晚問你的問題,我想聽到你的答案。
鐘息沒有回復。
霍司承試圖回想這句話是在什么樣的語境下產生的,但冥思苦想不得解。
再往上翻一翻,基本上都是他發消息,鐘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還會不耐煩地反問霍司承,你工作很閑嗎
在此之前,霍司承認為心機深沉的狐貍精起碼應該是承歡獻媚、故作姿態、曲意逢迎的,沒想到還有鐘息這樣從始至終擺冷臉的,霍司承不記得自己有某種特殊性傾向啊。
頭又開始疼,霍司承放下手機。
鐘息被他窸窣的動靜聲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推了他一下。鐘息的手指很軟,沒骨頭似的,與其說推,倒不如說是在霍司承的胳膊上滑了一下,微涼的指尖滑過霍司承的胳膊。
很癢。
霍司承呼吸一窒。
他被迫扭頭望向窗外,透過窗紗能看到灌木林后朦朧的群山萬壑,蒼穹幽暗,繁星閃爍,遠處的地平線已經隱隱泛起一弧天藍色的光暈,昭示著又一輪月落日升的到來。
后半夜,萬物都陷入沉眠,唯獨霍司承睡不著,他又開始想剛剛那條消息。
他回過頭看向鐘息,鐘息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輕輕皺著,像是做了噩夢。
霍司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又在即將碰到鐘息的前一秒停下來,懊悔地把手收回身側。
鐘息做噩夢
跟這樣城府深沉的beta睡在一起,該做噩夢的人明明是霍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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