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宴驚終于習慣了這種日子的第三個月,能夠將肩傷視作無物,扛著鋤頭每日曉看天色暮看云的時候,她的平靜生活又遭受了變故。
彼時她正哼著一首小曲,在午時的陽光下不辭辛勞地鋤地,其他人早將她視作異類,只非常偶然地會有修士在經過她身邊時,悄聲問一句她哼的是什么調子。
“是凡間很有名的酹江月。”薛宴驚作答。
“居然是酹江月,沒聽出來。”
薛宴驚不服“有本事你哼個正確的給我聽。”
那修士便回憶著咿咿呀呀地用鼻音哼了起來,最開始稍顯陌生,卻越哼越順暢。
“是比我的要強些。”她不得不承認。
又一位經過一人的修士駐足“你最后那個音節哼得不對,應該是我這樣的。”
他加入了哼歌的隊伍,不多時,不遠處的一位女修聽到這小調,陷入沉思“我記得這首曲子,我幼時便聽師姐彈唱過的。”
她頓了頓,伴著曲子唱起了詞句“乾坤能大,算蛟龍、元不是池中物。堪笑一葉漂零,重來淮水,正涼風新發。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杰”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又有人聽到后,加入了吟唱的隊伍“去去龍沙,江山回首,一線青如發”
聲音回蕩在靈田之上,亦挫亦揚,大家呆呆地望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面上有無聲淚水縱橫。
“鏡里朱顏都變盡,只有丹心難滅”
“只有丹心難滅啊。”有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重復著最后一句詞。
來回巡查的仙侍聽到動靜,連忙趕了過來,一鞭子抽在田埂上“不好好鋤地,發的哪門子瘟”
歌聲停止,但今朝一首酹江月,余音已經烙印在眾人心頭之上。
遠處的仙官卻沒空計較他們的舉動,正與兩位陌生面孔交談,隨后帶著兩人在靈田間來回走動起來。
單看服侍,那兩人似與守靈田的仙官平級,此時卻毫不客氣地在靈田中到處指指點點“他,他,她,那邊那個”
薛宴驚有些好奇地張望過去“這是做什么”
“興許是哪個部哪個司來挑人了。”
兩人走到附近,薛宴驚低頭做活,感覺到他們的視線在自己身上逡巡打量,又停留了片刻,隨即抬手對她一指“還有她”
仙官看清了薛宴驚的臉孔,認出她是自己手下的優秀老農,一時竟有些不舍“這她干活干得不錯,我還想留著她給其他人做個榜樣呢。”
“你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仙官擺手,“只是以往拉去挖礦的都是干活干得不盡心的,讓她去會不會有些浪費人手”
“我說要她,就要她不同意的話你自去和元仙官說道說道。”
“行行行,她就她,”仙官無奈地應著,待一人走遠,才輕呸了一聲,“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東西”
其
他修士聽聞竟是要挑選人手去挖礦,被選中的都是面如土色,其他人紛紛勾著腦袋,把身子壓得極低,生怕入了這一位的法眼。
兩人來回巡視一圈,挑完了人,讓仙官今日內把這些人送到礦上,才袖著手施施然離去了。
仙官眼神不善地瞪了一人背影一眼,對被選中的家伙們招招手,難得和顏悅色道“行了,停手吧,今日不做活了,休息會兒,提前給你們放午膳,吃過飯就走吧。等到了礦上,就知道我這里待遇多好了。”
“”聞言,大家紛紛放下手中工具,有人膽戰心驚,也有人麻木地拖著步子,薛宴驚混在其中,乖巧地捧著海碗等放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