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王為首的巡行隊伍從大年初十就從京都出發,到達新會郡就已經三月份了。
每靠近封樂一步,孟元洲的心就多提起一寸。
當初因孟家背后操縱,太子太傅一家被判流放三千里,他不舍得未婚妻,一路追隨,卻被封樂縣縣令秋植從中阻撓,加上那女人自甘墮落寧愿發配軍中也不愿跟他走,孟元洲這才一氣之下決定放棄最后只身返回京都。
原以為這輩子再無瓜葛,直到去年十月份與玲瓏郡主完婚,婚后才知道有多放不下那個女人,午夜夢回腦子里想的都還是她的身影。
沒想到她在嶺南居然沒有被送入軍中為妓,還研制出新制鹽法,當太子差人找他說要舉薦他前往嶺南封樂南巡的時候,那顆不甘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等真正進入封樂地界,大地已經開始回暖,四下一片春季盎然,所過之處,百姓皆在地里田間忙碌著,一派欣欣向榮之相。
安王捋了捋胡子道“這個秋植還是有兩下子,當初以為他年紀輕輕一身細皮嫩肉的到不了嶺南,沒想到他不僅安然抵達,還在一年的工夫里把這個封樂縣治理得井井有條,此人不簡單哪。”
孟元洲聽到秋植受夸,心中十分不高興,但卻不好表露在臉上,但也無法開顏,陰沉沉一張臉道“如今我等方才踏入封樂,眼前所見不過方寸,也只有走完了才能判定他做得到底好還是不好。”
安王哈哈笑道“看來孟副使還是不太服氣啊,想當年你們同科進士,秋植當場被欽定為封樂縣縣令,先人一步領了官職,但你也后來也位列起居郎,如今身居六品,他也才七品,算起來,他還是不如你啊。”
孟元洲嘴角這才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安王“不過這一路過來,問了好幾個百姓,都是真心夸贊他們這位父母官宅心仁厚關愛百姓,不難看出來,這個秋植還真是深得人心,不但有新制鹽法,還進一步改造鐵犁,研制出曲轅犁,你有沒有注意到,改造過后的犁架變小變輕,而且便于調頭和轉彎,操作靈活,節省了不少的人力和畜力,你說是有多聰明的人才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孟元洲沒想到一位身居富貴的閑散王爺居然還有這等見識,臉色又恢復了鐵青,“據許大人所說,還有甘刺史的招供,新制鹽法是蘇學林父女二人研制出來,依下官之見,改進鐵犁也未必是秋縣令的功勞,或許也是蘇家父女想出來的也說不定。”
“就算是蘇家父女想出來的法子,但秋植能禮賢下士重用人才,這個功勞也不小,不過說起來,去年處理蘇學林貪污一案還是你們孟家出手的,想當初孟副使和蘇家大小姐在外人眼里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可惜造化弄人啊,孟副使大義滅親,親手把蘇家人送入監獄,不然以那位蘇姑娘的聰明才智,輔佐孟副使那也必定能流傳一段佳話。”
這話從安王口中說出來,也不知道是真惋惜還是故意膈應。
孟元洲聞言眼底掠過一絲刺痛,隨即面無表情地低下頭道“蘇
家人貪污是事實,下官及家父也不過是依法辦事而已。”
一行人走走停停,終于在下晌時分來到了封樂城外的新修建的龍口驛站。
安王聽說到了驛站,卻不愿下車,這一路過來,那些驛站他是住得夠夠的了,有條件差一點的,甚至連荒郊野外都不如,懶懶道“既然都快到封樂城了,不如直接進城住店算了。”
“回王爺話,封樂縣縣令秋植已經帶領眾官吏在此等候,王爺是否先下車與他們見上一面再移步進城”
安王聽到官吏已經到了,也只得暫時收起脾氣,垮著一張臉下了馬車。
沒想到映入眼簾的這個驛站卻令他眼前一亮。
與一路過來所見到的那些館驛不同,眼前這片建筑簡潔卻大氣,古樸中暗含著底蘊,安王不禁面露贊許之色,一路從京都下來,就沒見過一家像樣的驛站,沒想到原以為窮困潦倒的封樂縣,卻才是不顯山水的存在啊。
秋夢期早已帶著衙門一種官員在驛站門口迎接循行使者的到來。
當日在金鑾殿上,安王也在場,親眼見過秋植本人,如今再見到她人,還是去年的一番模樣,穿著紅色的七品官服,越發顯得英姿颯爽俊俏不凡,倒反是他們這一行人遠道而來的人風塵仆仆灰頭土臉。
眾人見禮,待念完圣旨,安王親自將秋夢期扶起來道“秋縣令受苦了,甘德壽那廝居然對諸事隱瞞不報,若不是本王親自到了封樂,一路以來目睹封樂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都要被那廝給哄騙過去了,此次前來必定好好勘察一番,不會讓秋縣令受一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