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敗了。
于是,被廢,便是他賭輸而應得的下場。
曹操目不轉睛地看著天幕。
他聽見耳側音樂的變調。
一步步地更加激昂,一步步地從沉重步向高亢。
可是他心慌。
這怎么可能是事情反轉的前聲呢那又為何才會高亢起來呢
他的眼眶在發酸。
我其實不認同,郭太后本人完全和郭家乃至于司馬家站在同一戰線的觀點。
畢竟曹魏要是還延續著,她就還能當著她的皇太后。而古代講女子出嫁從夫,曹叡對她不薄,曹芳和她的感情,從她被軟禁之時對方竟然和她相擁而泣也可以看出一二。
所以她沒有要和司馬家站在一起的理由當然,也沒有反對司馬家的實力。
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所以她只能在司馬師要求她廢帝的時候,屈從對面的意志。
她在旨意中大肆貶低曹芳的人格與品德,說對方“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耽淫內寵,沈漫女德,日延倡優,縱其丑謔”“亂男女之節”“恭孝日虧,悖慠滋甚,不可以承天緒,奉宗廟”。
可是是誰的存在,讓曹芳不得不春秋已長,卻不能夠親理萬機的呢
又是誰的存在,讓她不得不對著一個,她到了廢帝旨意的最后,都要保住他的齊王爵位,在他要被送走離開皇宮的時候,都要和對方執手相對淚眼的孩子,說出“恭孝日虧”這樣的話呢
郭太后不好說啊,她沒辦法說出真正的實話啊,又怎么可以,把這樣沉重而龐大的,延續一個社稷的壓力,全部押注在她一個人的肩上呢
她做的其實已經很好了。
當司馬師向她提出,要立彭城王曹據為新帝的時候,她拒絕了。
她弄不明白為什么司馬師要選定這樣一個人選。可是她清楚,敵人想要得到的,總不能讓他得逞。
所以她說,彭城王是文帝的弟弟,明帝的叔叔,如果立他為帝,我何當處
借由自己唯一可以操控住的身份上的大義,她要求更換帝位的人選,要求自己親手把璽節交托到對方本人的手中。
唯名與器不可假人,要是真的將璽節交付到司馬家的人手中,他真的還會選擇只冊立新的魏帝嗎
她不敢賭的。哪怕此刻的司馬師也許真的還沒準備足夠,可是但凡有著那么哪怕一絲的可能,她都不敢賭的。
所以她說“我見過小時候的高貴鄉公,等到他來的時候,我自會親手將璽節交給他的手中。”
她為什么要選擇高貴鄉公曹髦繼位呢
恐怕,只是因為對方是她在曹家子侄輩中為數不多真正見過的選項吧。
曹操看著天幕。
那份酸澀在不斷放大。
萬幸,她選對人了。
最起碼,曹髦給了曹魏,最體面血性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