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此前被他忽略過去的問題,
此刻因為道教的話題,不經意間勾起了皇帝陛下的回憶。
如若他真的年壽不豐,又恰好子嗣艱難那么他之后該是誰繼位
不好的預感瞬間籠罩住他的全身,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的皇帝,匆匆在腦海中回憶起先前后世人泄露的訊息。
熙豐變法還能被后世上溯為北宋滅亡的禍源,那相比北宋的亡國之君離他的時日并不算遙遠。后世人講南宋聯元滅金的時候,說對方比“徽宗”聰明一點,也就是說那徽宗就是那個聯金滅遼的皇帝亡國之君。
徽,善也。謚法上說,元德充美曰徽。
一個皇帝,最能為人稱道的竟然是品行方面的善良。這本身就是一種謚法家常用的不動聲色的貶低。對應上對方亡國之君的名頭,確實算不上冤枉。
然而趙煦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加速著砰砰直跳,敲鼓般的響聲直刺入耳膜的深處,刺激著趙家人本來就稱不上安定的神經。
除了以上的解釋外,徽字的本意是琴上的三股繩,于是后來引申為文人彈琴。
他有個弟弟。
趙煦顫抖的手,慢慢抓緊了自己的衣袖。
一個自幼就愛好筆墨丹青,對騎馬射箭,蹴鞠游戲之類的享樂之事無一不通,對于奇花異石、飛禽走獸也是來者不拒的弟弟。
雖然聽上去沒用了一點,然而誰叫他是前任皇帝為數不多長大的兒子,是趙煦為數不多的弟弟。
作為一個親王,他的縱情聲色,輕佻紈绔都是可以被皇帝容忍的趙佶好歹還玩出了點成就,擅長書畫金石這樣的風雅之物,說出去總比別家混日子的好聽。
都是草包,好歹趙佶是個看起來賞心悅目,對著趙煦也頗為聽話乖順乃至于頗為親近的漂亮草包弟弟。
趙煦努力想讓自己不要往那個方向猜測趙佶不是他剩下弟弟中最為年長的,和他也并非同母,浪蕩荒唐的名聲全京城應該都有所耳聞。
就算他早死了,挑選皇位候選人也不可能挑上他的頭上。
然而,然而
凡事難道不就該害怕一個萬一嗎
他很難不想起宮中那個傳言,那個說父皇在趙佶出生之前夢見了李后主,所以對方是后主轉世的傳言。
那本是宮人們私下用以說明端王為何風流的調笑之言,此刻卻平添了三分因果輪回的殘酷。
萬一,萬一趙佶,真的像李煜那樣,作為一個不擅長當皇帝的存在,反而登上皇位了呢
畢竟再多的理由與借口,都敵不過上天的巧合。如是比他更合適的人選都先一步逝去,或是有人硬要強求呢
趙煦木著一張臉。
徽字還有另一個引申義。
叫做被捆綁囚禁。
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就能夠知道,為什么王安石變法的前提,一定要提慶歷新政了。
因為正是他們,是以范仲淹為首的新一代士大夫群體
上升到了重要職位,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