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所有官員,此刻心中冒出來的共識。
趙煦停筆。
在天幕論述過程中匆匆忙忙找出筆墨的年輕皇帝,看著自己眼前洋洋灑灑寫下的提議。
“士農工商一時之間動搖倒是沒什么可能的”
映著手旁搖曳的燭火,他此刻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卻熠熠如星火。
“但是,”
他的手指摩挲著宣紙帶著點粗糙質感的表面,嘴角勾出一個冷意的笑來。
“開制科,未嘗不是一種新的方向,不是嗎”
在一切紛擾之中,平靜了很久的天幕,終于重又開口。
它不在乎觀眾對它的議論,不在乎被譽為神明亦或是斥責為妖邪。
在很長的時間里它璀璨如天上星辰,絢爛如白日墜地,此刻卻宛如一輪不再高懸,卻依舊寂冷的孤月,清影不因萬物更易。
它繼續。
好吧,話題有點扯遠。
但既然都講到王安石變法中的科舉改革了,我們關于慶歷新政的闡發便就此打住,正式進入主線吧。
范仲淹微怔。
一種莫名的遺憾突然出現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接著后世人的眼光,去為自己的改革再預先修改以避免錯誤了。
失去了后世人先知的視角,他又要重踏上這條有宋一朝前無古人的改革之路,在黑暗中獨自探索著這條注定崎嶇坎坷不平的道路。
然而范仲淹終究是范仲淹,那種可惜的情緒只在他心中醞釀了片刻,很快便如浮云被他一手掃去。
已經很好了,他的未來,肉眼可見地比之原本更多見了希望。
這就已經足夠了,更關鍵的是,他知道自他之后這條路不會無人繼續,知道作為前驅者的自己,身后還會有火炬延續。
吾道不孤。
這是他看見王安石的時候,心中最為純粹的一個念頭。
于是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他不會完全地去學王安石,因為一代人要有一代人該去做的事情,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有些事情他注定將留給后來者接續。
他能做的,是作為前輩,將這條路為后來者更拓寬踏平三分。
王安石揚起了頭。
他的眼里映著天幕極奪目的白光。
那上面緩緩出現一行極縱橫豪放的大字
王安石變法。
對于王安石變法的總體認識,在變法已經蓋棺了多年之后,其實依舊沒辦法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