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自然明白他的顧慮,但是不讓那位未來把大宋天下搞得一塌糊涂,甚至和章惇本人還有私人矛盾的徽宗皇帝付出些什么代價,那肯定是不可能讓他滿意的。
于是他思考了一會,然后開口
“官家,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
這當然不是什么趙煦早就知道了的名言復刻,而是章惇的真實想法不太好直白說出來,只能靠趙煦本人心領神會。
趙煦當然能夠聽懂。
向太后可以憑借自己作為太后的權威,無視章惇對趙佶的評價張口說瞎話。但那是建立在趙煦這個皇帝本人死了不能反對的基礎上。
“那就等他下次去青樓惹出什么事來的時候,朕親自去逮他”雖然宗室浪蕩名聲不好很正常,但是被皇帝親口評價為不可為君,還是很值得被踢出皇位繼承序列的。
而這個舉措,在皇帝陛下本人沒有兒子,前面又有仁廟英宗養父子故事的情況下,還是可以被老趙家宗室們所包容,并且不會感到奇怪的官家都沒有親兒子誒大家讓讓他這個皇位注定給弟弟或者給侄子的可憐人怎么了
他甚至沒給人虛假的希望,直接進入仁廟狂躁“你們都是來搶朕的皇位期盼朕斷子絕孫的歹人”的境界這還不溫柔他真的,我哭死。
“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長兄如父,趙煦收拾收拾不著調的弟弟,哪怕是把棍棒教育都給搬出來,在他既是君父又是長兄的地位優勢下,也不會有什么不知趣的人來批判他。
趙佶本人說不定被打的眼淚汪汪抱著他哭,之后還要感慨他哥真關心他真愛他呢
“至于其他的”
趙煦深吸了一口氣。
他走回自己原來的案幾旁邊,一把抓起了被皇帝冷落許久的茶盞,仰頭一口飲盡。
涼透了的苦茶隨著食道下流,冰冷的感覺在趙煦的胸腑流遍。他因為這古怪的口感皺著眉,思維卻更清醒了幾分。
他轉過身。
“想要改變靖康之恥,那可不是簡簡單單殺一個人那么簡單。”
西夏、遼、金、宋,還有那更遠時候的蒙元
新黨,舊黨,還有那往后更加畸變偏激的黨人政治
趙煦在北宋滅亡的過程中,甚至都必須承認自己得擔上一部分責任。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如身側火光。
“共勉啊,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