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錯了。
于是趙普匆匆趕來,進門后就見到的是這樣一派讓他大為震撼的場景。
閉著眼的趙匡胤盤腿坐在了一片狼藉之中,縱然因為膚色看不出什么紅色,卻足夠浮腫的眼眶,足以佐證他聽見的一些人的報告這位新興走馬上任的皇帝陛下,昨晚鬧騰了一宿,大哭大鬧幾近癲狂。
所以他頓足,觀察著對方的動向,更加放輕了自己的動作,沒發出任何惹人不快的響動、尖鳴、噪聲。
他曾經幫忙照顧過趙匡胤的父親,和他的母親打過交道,跟在他和他弟的左右出謀劃策,甚至和他在一個屋檐下吃過飯喝過茶,睡過同一間房,躺過同一張床,就差沒蓋過同一個鋪蓋。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像他這樣了解趙匡胤,了解趙家人的血脈,了解他們從骨髓之中代代流傳的神經質。
他安安靜靜,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趙匡胤的身前,然后緩緩彎下了腰,跪坐在他的面前。
沒有任何刺激的動作,他只耐心地等待趙匡胤要是清醒,肯定聽到了他到來的動靜;而若是沒有,那么他更不可能去吵醒很顯然不可能休息足夠的對方。
趙匡胤對自己的心理狀況心知肚明,如若真的需要趙普的開解與安撫,他從來不會悶在肚子里不說。
趙普聽見他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好,很好。這會清醒著,只是不想和他說話,或者說,不想和外界交流而已。
這比他構想的一切深陷夢魘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好太多了。趙普于是堪稱包容地容忍下上司一時的任性。
趙匡胤發癲的后遺癥是什么
是不知道該用報復性還是補償性來形容的行動力。是內生而出的,迫切想要解決讓他焦慮,讓他煩躁,讓他憤怒的問題的根源的欲望。
說的不太好聽一點,趙普有的時候還挺欣慰他犯病后辦事的效率的。頂多是犯病期間他的狀態確實有點讓人擔憂,讓趙普的主要工作流暢地從鼓勵趙匡胤一統天下轉換為了勸說趙匡胤勞逸結合。
他等待了很久嗎好像也不算吧一段時間,終于聽見了趙匡胤的聲音。
“我要打燕云。”
“我一定要打燕云。”
“原先那套控制武將的制度要改,如若這樣下去大宋遲早要完。”
他睜開眼,一雙密布血絲很顯然熬了個通宵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下真的滿臉都寫著“這回犯病怎么病情還更嚴重了呢”的趙普的眼睛。
不容置喙著,他堅定不移地開口。
“一統中原,收復燕云,然后向北,繼續向北。”
他最后的話幾近呢喃,讓趙普聽不清楚。
含著滿腔血腥味,趙匡胤對自己說
你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