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冉銀的反應來看,周念知道自己說得有多么一針見血。
氣氛僵持且沉默。
良久后,冉銀腦后盤著的頭發散下來,她蓬著發,紅著眼瞪著周念
“你沒有選擇,
你這輩子只能走畫畫這條路。”
“”
“你想畫也好,
不想畫也罷,你都得給我畫”
周念從高腳凳上站起來,踩在一頁雪白的畫紙上,定定望著冉銀“現在的我不僅不想畫,也畫不了。”
她喪失了動筆的能力。
當一個創作者靈感枯竭時,那就已經被宣判了死期。
只是冉銀怎么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周念畫畫這件事上。
而現在卻周念卻告訴她不畫這無疑是在拿刀砍她的脖子。
冉銀她把周念的肩膀握得發痛,氣得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抖動。
看上去整個人都處子啊一種極端焦慮癲狂的狀態。
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發瘋般沖著周念咆哮“畫畫”
周念倔強地咬著牙,一字一句回答“我,不,畫。”
母女倆中沒一個正常的,精神狀態都很堪憂。
冉銀處在崩潰的邊緣,眼淚沖刷在臉上,她又開始劇烈搖晃周念的肩膀“你給我說不畫你竟然給我說不畫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把周盡商給”
話頭戛然而止。
瑟瑟發抖的冉銀像咬住自己的舌頭,把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緊要字眼吞進肚子里。
感覺就像是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能說的秘密,需要及時剎住話頭。
周念神色凝固,目光發直地看著冉銀,怔怔問“你把爸爸怎么了”
提到周盡商,冉銀打了一個哆嗦。
見狀,周念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人直哆嗦。
有一種特別不祥的預感在心里漫散開。
周念的視線開始失焦,她有一瞬的暈眩,趕緊晃了晃腦袋,才勉強地將視線重新凝在冉銀臉上“你說啊你把爸爸給怎么了”
她也瘋了,尖叫起來“你說啊”
冉銀突然不再發抖,她整個人在眨眼間變得格外鎮定。
與一秒鐘前的她判若兩人。
冉銀松開周念的肩膀,臉上的肌肉也漸漸停止顫動。
與此同時,她的表情由憤怒焦躁轉為平靜冷漠,像戴上了一副人造的陰寒面具。
她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周念,緩慢地張開了干裂的嘴唇,用最緩慢又最認真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把周盡商給殺了。”
“”
這一瞬間,周念的身體里卷起一陣龍卷風,輕而易舉地攪碎她的五臟六腑,讓她肌骨寸斷。
她久久都沒能回過神,身體的溫度卻在逐分逐秒流失,只覺得骨血冰涼。
也不知道這樣的死寂持續了多久,周念才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她狠狠哽咽了一下,“你把爸爸殺了”
冉銀沒有回答,用沉默代替回答。
母女倆的對視第一次變得如此頓重滲人,且漫長難捱。
“媽媽,你為什么不說話”周念抬手抓住自己的頭發,用力攥住,不可置信地追問,“爸爸不是被蜱蟲咬了后死于感染嗎那不是一個意外嗎”
“”
周念將自己的頭發扯得火辣辣作痛,難以自控地沖著冉銀嘶啞尖叫,“你說你說啊,爸爸是死于意外”
冉銀還是那副鎮定的模樣“蜱蟲是我放的。”
回答得何其的干脆,又何其的無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