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對那居于高位的人露出一絲一毫不敬,甚至連神情也肅穆起來,整個大殿安靜地落針可聞。
在這片安靜中,她只能聽見一些細碎的布料擦過衣裳的聲音,以及振聾發聵的,在大殿中回響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跟著眾人跪拜下去,腦袋碰地,雙手疊加于前。
“眾愛卿平身。”
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季容妗沒來得及多想,便被旁人帶著起了身,跟著一齊念道“多謝陛下。”
哦,這道奶聲奶氣卻故作嚴肅的聲音,應當就是沈竹綰的弟弟,沈熾。
朝會開始后,大臣上奏的聲音接連不止,而回答這些的聲音,卻不是那道稚嫩的孩童音,而是一道如山澗冷泉般清冷的女音。
是沈竹綰的聲音。
隔著重重人影,她偷摸著抬首望了一眼,那象征著九五之尊的高位上坐著一個尚沒有龍椅高的孩童,而那孩童身側,立著一道金鳳繡至的屏風。
屏風后人影綽約,只匆匆一眼,便從那道影子上感受到了濃重的威壓,那是久居上位養出的,令人不敢多看一眼的氣勢。
即便季容妗知道那屏風后坐的是沈竹綰,也早知曉她權力通天,但隔著長長的階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于她身上的氣勢時,還是會感到心驚。
一道階梯,將人分成了兩個世界。她是坐于九天之上的神,一言可斷人生死,而她不過是蕓蕓眾生最為普通的人,終其一生跨不過那道溝壑。
季容妗小小地被震撼了一下,開始思考,這階梯上的金色到底是真金白銀還是鍍金。
她想的太過入神,直到后腰處被人戳了一下,季容妗才一下子回神。
滿朝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有人小聲議論著什么。
季容妗倒吸一口涼氣“臣在。”
話音落下,大殿內反倒安靜下來,一道道古怪的視線落到她身上,令她坐立難安。
背后的青年小聲提醒“公主讓你調查戶部尚書家滅口的案子。”
季容妗輕咳一聲,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臣是說,臣一定徹查此案。”
屏風后,沈竹綰瞧見那人分明才回過神的模樣,不由眉頭輕蹙,但她到底沒拆穿,只道“此案性質惡劣,希望十日內,大理寺卿能給予我一個交代。”
季容妗“好。”
身后的青年又戳了戳她,季容妗回過神,連忙改口“臣遵旨。”
沈竹綰聲音依舊淡淡的,只是冷了些“大理寺卿傷口還未好是要本宮再給你幾日假嗎”
這語氣,任誰都能聽得出幾分怒氣。
季容妗腿抖了抖,走出位置,“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臣不敢,臣傷口已好,可為殿下分憂,求殿下不要憐惜臣。”
此話一出,金鑾殿內更加詭異地沉默起來,單論這句話,其實沒什么毛病,只是季容妗這用詞再加之兩人之間的關系,很難不讓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