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長廊只有她的腳步聲,屋外的秋桐落葉鋪了滿地,季容妗想到了寧王的話,想到了安昌縣遇見的影二,想到了在出發前公主與她說的那句“剩余的糧食她會想辦法”。
所有的細節似乎都在指向一件事。
一件季容妗不想面對的事。
她到茹茹房間時,小女孩已經乖巧的躺下睡著了,不知是不是后來又哭過的原因,眼睫上仍舊掛著淚珠。
良久,她輕嘆一聲,為她擦去淚珠,低聲對不起heihei”
季容妗雙手扶住腦袋,終于不能再待下去了,便穿過寂靜的長廊,回到了房內。
沈竹綰沒有再坐在先前的地方,她站在窗邊,看著夜色有些出神。
見她回來,才收回心神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季容妗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下,解釋道“茹茹娘親因為疫病不能照顧她,家中也沒有旁的人,便拜托我照拂一二。”
沈竹綰走至原位坐下,看向那邊依舊站著的少女“駙馬準備一直將她帶在身邊”
季容妗原地躊躇片刻“若是公主不介意,或許可以收養她。”
良久的靜默后,沈竹綰的聲音緩緩響起“駙馬若是想好了,本宮不會阻止。”
季容妗輕輕臻首“臣想好了。”
沈竹綰沒再說什么,只垂首輕啜著茶。
季容妗在這片靜默中思緒不斷翻騰,掀眸瞧那女人一眼,若無其事地坐下,道“公主,先前失蹤的糧食臣或許已經知道在哪了。”
沈竹綰端著茶盞的手一頓,抬眸看向她“駙馬找到了”
“是。”季容妗將沈竹綰的動作收入眼中,輕吸一口氣“在安昌縣。”
茶盞落在桌上,發出“嘭”地一聲輕響,沈竹綰看向她“既已知曉,為何不將其運過來”
“安昌縣官兵并不配合,臣懷疑,是有人暗中與他們相接。”季容妗抬起頭看向女子“若真是如此,那這背后運走糧食之人著實可恨,若是叫臣遇見了”
她對上女子清棱棱的目光,有一剎的停頓,卻并未移開目光“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偌大的房間內,靜的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季容妗袖中的手輕輕按壓在食指上,她的心跳一聲高過一聲,目光卻始終沒有移開。
她看著那雙清冷幽深的眸子,似要從那方古潭中尋找出一個答案。
“你是在懷疑本宮嗎”沈竹綰移開目光,不輕不重地反問了一句,又在她出聲前,再度看向她“若真是本宮,駙馬會如何”
按在食指上的拇指因為過于用力而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季容妗移開目光,胸口起伏不定,聲音晦澀“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心中知曉,沈竹綰既然這般做,自然是有理由的,無論是為了打壓削弱寧王,亦或是在何栗身上做些什么,總歸是為了這天下
能早日收回。
季容妗怎么說也是現代人,知曉國家的統一與和平必然要用無數人的性命與鮮血來填,但是當那些活生生的性命不再是歷史書上短短幾句提筆帶過的先例,而是鮮活無辜的人時,她才發覺,掌權者的殘酷之處。
他們不拿人命當人命。
深深吸了一口氣,季容妗撇開眸子,輕聲道“公主不必說了,臣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