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妗輕嗤了一聲“從頭到尾,我都沒有主動找過她,一直是她在試圖喚醒我的記憶,干擾我的生活,如果不是她,我現在還想不起來從前那些事,說不定過得比現在更加開心。”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那柄長劍再度指向了她“你不要覺得公主虧欠你什么,她不欠你任何東西,就連二年前你在戰場丟的那條命,她也已經還你了。”
“什么意思”
影二盯她半晌,瞧她垂在身側握緊的手,輕嗤了一聲“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雖說給你辦過了葬禮,但這二年里,公主從來未曾放棄過尋找你的行蹤,兩年前,楚國余孽以有你的消息為誘餌,讓公主孤身一人前去”
季容妗眸光微閃“這么明顯的計謀,別告訴我她真的蠢到孤身一人去了。”
劍尖猛然刺進她的肩膀,影二冷聲道“你覺得公主不知道”
清冷的月色照在影二滿是憤怒的臉上,季容妗悶哼一聲,聽她說道“公主知道,但她還是去了,為什么去,為了得到你的消息找到你,哪怕你只剩尸骨,哪怕你變成現在這副狼心狗肺的樣子,所她明知道這消息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還是去了。”
影二拔出劍,看她肩膀處的傷口濡濕外衫,道“與楚國那戰,你看到的只是死去的八萬士兵,但公主若是不那么做,死去的只會是千千萬萬的大乾子民。”
長劍入鞘發出清脆的聲響,影二后退了一步“你與他們共同作戰,看見昔日的戰友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對公主心有怨恨可以理解。公主的確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士兵”
“但她從未對不起你。”
傷口傳來的痛意讓季容妗保持著清醒,卻又在聽見影二的話后,低低地喘起氣來。
她從未對不起自己真是可笑。
腳步聲在耳畔逐漸遠離,影二的輕呼聲在空中緩緩響起,她說“公主那年,也萬箭穿身差點死掉。”
月色慘白,落在地上掉進水中。
季容妗的面色比月光還要白上幾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間處理的傷口,只覺腦袋里一直有道聲音嗡嗡地叫著,讓她思緒無法集中。
影二的話一直回響在她耳邊,讓她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個女人。
萬劍穿身,差點死掉。
與她
當年一樣,這算是什么,一報還一報嗎
季容妗自嘲地笑了一聲,目光微轉,落在桌旁那個盒子上,這是今日沈竹綰送她們的賀禮。
沒做猶豫,她將禮盒拿到面前拆開。
精致的盒蓋緩緩移開,一張滑稽的豬臉面具靜靜地躺在盒子中。
面具是干凈的,只是表面不知磕碰到哪了,掉了許些漆,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像是一只花臉豬,滑稽又可笑。
看著這張面具,季容妗便想起那夜女人拼命將它找回來的模樣,渾身濕透顫抖不已,明明受了傷,卻始終不肯放手。
而今,她將它還給了自己,連帶著將那些過往的記憶,情意全數還給了自己。
她終于順從自己的選擇。
她真的決定要放下了。
季容妗明明該笑的,這分明是她一直來想要的結果,可當這一刻真的來到時,她卻將那面具捧在兩手之中哽咽出聲。
她的臉緩緩靠近面具,最終與它貼合,在這一刻,她仿佛透過面具與女人殘留的氣息相接。
而女人彎彎唇角,對她說“恭喜二位訂親。”
淚珠大顆砸落在桌面,季容妗泣不成聲。
終于,還是沒人需要她了
次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