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頭路了,現在只能盡快找到離開的方法。
舞廳陳設很簡單,舞池外的空間不大,架設了二十平左右的觀景臺,零零散散站著一些形單影只的賓客。蘇長夜找了一圈,這些人全都穿著中世紀禮服,臉戴夸張面具。
傀儡師很可能已經想辦法離開,又或者他們兩個并沒有到達同一個地方。就像每人從畫中看到的東西不一樣,那么他們推開同一扇門也會面臨不同的難題。
蘇長夜在舞池邊觀察人群,腦海里思索著木牌上的規則。
謝絕單人表演很好理解,也很有針對性。
交換舞伴確實是社交舞的禮儀,對于紳士淑女來說,在公眾場合表現出偏愛會惹人非議。
現在的舞曲十五節拍為一小節,所有人都在一小節結束時交換舞伴。
這也意味著有人會換到殺人魔。
目光消失時,注意腳下安全是什么意思。目光在哪里腳下有什么
蘇長夜低頭,腳下是光潔的大理石地磚,看不出所以然。
抬起手臂,雙腳跟著節拍進退,旋轉,后退。蘇長夜模仿著舞池里的人,去感受他們的動作,雙腳每一次的落點。
身后傳來鼓掌聲。蘇長夜回頭。
觀景臺下方的陰影里,有一座掛滿面具的貨架,架子前方,戴著白色笑臉面具的男人向他行了一個紳士禮。“您的動作很曼妙,先生。請原諒我情不自禁的喝彩。”
面具上的裝飾只有三道月牙,兩道向上彎起,代表笑眼,一道向下彎起,代表笑嘴。
要不是語氣誠懇,搭配這張夸張的面具,很難聽出半點真心。
蘇長夜走上前,有些破敗的長衫下擺隨著動作翻飛,猶如一只殘破的翅膀。他停在貨架前,黑曜石般的眼睛細細看。
真美。77”蘇長夜撫摸面具上璀璨的七色寶石,問道“這些都是你的面具嗎”
男人道“是戰利品。這些面具都是從人身上長出來的第二張臉,它們不是血肉,不會腐爛生蛆,所以成為了僅剩的面容。“
蘇長夜這才注意到,所有面具都沒有開孔。人們用面具的眼睛去看,面具的鼻子去呼吸,面具就是他們的臉。
除了眼前的面具商人,只有他臉上的笑臉開了三道月牙狀豁口。
蘇長夜在貨架上找到第二張與眾不同的面具,他拿起來,放在臉前。
那是一張哭臉,與面具商人的笑臉方向相反,也與商人的面具一樣,都開了孔洞。
“很配你。”商人贊賞,鼓勵道“戴上試試”
蘇長夜道“為什么
只有我們的面具與眾不同”他沒有聽話去戴面具,反而大膽地觸摸商人面具,指尖撫過面具眼部的開孔,眼孔后面黑漆漆的,看不見商人的眼睛,蘇長夜不確定面具后的到底是不是人臉。
他們戴上面具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他們是面具的戰利品。”商人伸出手,掌心向上,隨著音樂壓低身體,向蘇長夜發出邀請。“而我們戴面具,僅僅是想跳舞而已。”
“哈,你說的對,我就是來跳舞的。”只有跳舞才能穿過舞池,蘇長夜戴上面具,將手放在商人掌心。“你手套上的繡花真好看,是水仙百合嗎”
進來的那扇大門,邊框上雕飾的也是水仙百合,這種花以六瓣和花瓣上的平行脈為特點,用它們作裝飾并不常見。
兩人在舞池外跳起舞,彼此貼近又遠離,仿佛回到含蓄又熱烈的中世紀,借著音樂遮掩,一點點走近吸引自己的陌生人。
“你很博學,那你知道它的花語嗎”
長衫隨著少年的動作旋開,夜風牽起的薄紗,招招搖搖地落回禁欲身軀。漆黑發絲下方,蒼白的面具在哭,與他歡快的動作截然相反。
“期待再一次相逢。”蘇長夜握著商人的手,握住手套上叢叢盛開的水仙百合,“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繡樣,但是繡得很精細,如果不是花瓣上的平行脈,我也認不出來。也許,你很喜歡它的花語。”
“我更喜歡有人懂的感覺。”商人引著蘇長夜又轉了個幾個圈,少年動作并不嫻熟,跳到后半段時,已經能跟上節奏。“轉,再轉。注意方向,你看,按照規律移動,舞池才不會亂成一團。停在我的左手邊,順時針旋轉,永遠停在四十五度斜線上。”
“好了,一小節結束,該換舞伴了。”隨著最后一個節拍,兩人遠離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