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哪里有人往別人馬上撞的。”
“那不是找死嗎”
“天啊,是鎮北王府的人,攝政王殺人如麻,征北時屠了樊城,今日定然不能善了,那人倒霉咯。”
“王府的人最是霸道,聽聞攝政王是修羅投胎,戰場上無往不利,但是克父克母克兄,所以才父兄雙亡,連長公主也避諱親子。”
一圈一圈的人圍了上來,各種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蠅蟲一般在耳邊圍繞,小五聽的惡心,正待打出去,卻聽得車廂內謝歲平靜的呼喊聲。
“小五,你過來。”
葉五氣紅了臉,將那青年丟在地上,蹙著眉頭走到馬車旁,“公子不用擔心,我們這么久不回去,府里必然有人來尋,屆時直接押入京兆尹審問,給這群潑皮一頓好打。”
謝歲看了馬車旁憤怒的少年一眼,淡淡道“人家有備而來,你與他們爭論無用,便是去了官府,還了你清白,在場這么多人謠言早傳開了,又有誰會聽人解釋他們只信自己該信的。”
“你越是急著證明,越是落入他們的圈套。”
謝歲看了一眼圍觀的人群,以及馬車前還在抱腿打滾,狀似奄奄一息的男人,漠然道“你上車,不用管他,直接鞭馬壓過去。”
他輕而易舉下了命令,仿佛要壓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蟲豸。
小五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聽錯,哦了一聲,也沒問為什么。翻身坐到車架上,他抬手一鞭子抽在馬臀上,王府的馬車都是軍用,馬匹受了刺激,前蹄高抬,一聲嘶鳴,拖著沉重的車廂便氣勢洶洶向前沖去。
萬萬沒想到攝政王府的人能有這般跋扈,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還敢撞人,周圍圍觀的人群驚叫著散開。
馬蹄沉重,一步一步踩在地磚上,落在地上裝死那漢子耳中,如同九天雷鳴。他只是按照吩咐來碰個瓷,頂天了以為自己挨頓揍,斷條胳膊,瘸條腿什么的,萬沒有將自己小命搭在這里的意思。
眼看那馬蹄子要一腳踩在他腦袋上,西北征戰沙場的重騎,那馬足若是踩實了,必定落得個腦漿迸裂的下場,漢子嚇破了膽子,從地上一躍而起,健步如飛,速速避開,朝著安全處狂奔而去,邊跑邊喊,“殺人了殺人了”
哪里還有方才被撞后氣息奄奄的樣子。
小五控馬,猛拉韁繩,速度下降,馬兒不高興的嘶鳴一聲,原地踏步,噠噠跺了兩下蹄子,拉著馬車從那儒生身側駛過,謝歲喚住小五停車,隔著窗戶問,“公子還要替他討一個公道么”
那年輕人呵呵冷笑,“這能算得了什么,人在情急之下,跑的快些而已也是應當。你們撞了就是撞了,方才還竟想撞第二次滅口,鎮北王府的人都是這般不講理的嗎”
謝歲隔著竹簾縫隙,看著一側儒生的臉,眉頭微挑,正待掀開簾子,卻聽聞一側人群中傳來朗朗一聲清喝“他沒撞”
“方才我在樓上看的一清二楚,這位官人馬車行駛的極慢,也有特地避讓行人,是方才那位無那位兄弟自己從旁側躥至馬下,立刻躺倒叫喊。”
“況且方才大家也看到了,那人一邊說著自己腿斷了,一邊又健步如飛。”人群中艱難擠進來一個白生生的少年,大概是跑過來的,額頭急出了一層熱汗,衣衫都給擠歪了,他沖著馬車和另一側的儒生作了一揖,“況且小生頗通醫理,若是被馬匹踩踏,當是內傷,并不會流出那樣多的血。”
“兄臺若是不信,只要將那位傷者帶過來,小生當眾一驗便知。”
那漢子見勢不對早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哪里還能找的回來。
謝歲倚在車廂內,單手撐頭,看著那少年同別人耐心解釋。
“街市人流如云,有所磕碰實屬正常,但也需合理索賠,倘若人人都往他人馬車下一躺,便要不分青紅皂白的賠錢,久而久之,民風如何”
那孩子一身陳舊素袍,看起來年紀很小,至多十七,一雙貓兒眼,唇紅齒白,大概不常說話,聲音干澀有些緊張,不過也不妨礙謝歲覺得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