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空茫的目光忽然飄了過來,正對上了謝歲的。
就像是木胎神像被金漆點上了雙眼,只一瞬間,便被賦予靈魂,重回人間。裴珩嘴角悠然上揚,沖著謝歲笑了一下。
就像是背著嚴肅的長輩偷吃了一顆糖,無人知曉的角落,一點甜意滋長。
謝歲“”
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他有些許狼狽的躲開裴珩的注視,往旁側挪了挪,將自己徹底從裴珩的視野里摘出去。
畢竟昨夜的事情還沒解決完,此時對上裴珩的目光,只覺得格外心虛,還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和別扭。
裴珩喜歡他裴珩居然真的喜歡他
想到這些,謝歲就覺得頭暈目眩,沒有什么夙愿達成的開心,只覺得慌亂,還有些許的愧疚。
五味雜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只能暫且逃避。
正在底下吵的你死我活,只差脫鞋打人的大臣們看見裴珩無故發笑,忽然齊齊打了個冷戰。
“他在笑什么”
“姓裴的是不是在嘲笑我們”
“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有那么好笑嗎”
“你這匹夫確實好笑。”
“我去你媽的,老東西你找死”
“消停些,都消停些”
幾個臣子又打起來,花白的頭發,官帽和笏板亂飛,裴珩發現謝歲已經偷偷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一堆老頭堆里,徹底避開他的視線。
見狀,裴珩不由得幽幽嘆氣,把被拉扯走的視線又轉了回去,繼續看著底下人吵架。
吵吧吵吧,很快大家都吵不起來了。
反正他主打一個沒有一個人能笑著回去,除了他自己。
今日這個早朝格外漫長,一直吵到了中午,部分湊數的下朝回家,剩下的大臣被請去政事殿接著吵。
謝歲這種閑職便跟著退了朝,直接坐著馬車回府補眠。
他回憶著裴珩的模樣,越想越發現,對方好像,大概,要和他玩真的。在心中想了一萬種推脫方式,但最后發現,好像都沒什么用。該來的
總會來的,自己也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裴珩若是真的喜歡他,那他只能想辦法將這份歡喜的時間延長。
深吸一口氣,謝歲讓小五驅車去了書鋪,借著買紙筆的由頭,在店家了然的目光中,偷偷夾帶了幾套畫冊,帶回去藏在了書房最里面的夾層里。
裴珩卻是徹底忙了起來,一連好幾日不曾回府,他忙得腳不沾地,將整個朝野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朝中亂黨撤職的撤職,流放的流放,砍頭的一茬接著一茬,科舉時舞弊的那一批再刷掉,挑挑揀揀,加上今年考上來的,朝廷人才勉強還算夠用,不過職位到底寬松了太多,不少人開始身兼數職。
就比如許太守,謫居多年,搖身一變,參知政事,官居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