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像是身體跟靈魂分成了兩個割裂的個體,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在叫囂著疼痛,靈魂卻漠然對待周圍的一切,甚至在一片血紅中去找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
看到沈舟然對梁思硯胳膊上的傷很輕微的皺了下眉,從口袋里掏出個創口貼。
連創口貼上的圖案都跟曾遞給他的一模一樣。
你怎么,能對別人表露相同的善意呢
又怎么能無視自己呢
季淮搖搖晃晃站起來,拒絕秦霜魚的攙扶,混著鐵銹味的嗓子啞聲說“我也流血了。”
沈舟然看向他,眉蹙得更深了。
還是打救護車吧,他想,季淮看上去離死就差一口大喘氣了。
梁思硯看他一直盯著季淮,擔心他不清楚這人的真面目,看到他現在這樣會心軟,趕緊擋住他的視線“沈舟然,你別去。”
他語帶請求,說“你別管他了,行嗎你知道這個人剛才說了你什么嗎”
“說了什么”沈舟然視線被擋,看向梁思硯。
“說了說了”
梁思硯幾次開口,卻都半途而廢,聲音越來越低,根本做不到重復季淮的話。
傷人的話他之前還可以脫口而出,現在卻連重復都做不到了。
“說了什么我說,我還不打算這么早結婚,你當情人我還可以考慮下。”
季淮面帶微笑叮著沈舟然,極為冷靜,又極其瘋狂地、一字一句重復自己剛才的話。
秦霜魚不可置信看著他“季淮你瘋了你在說什么”
季淮帶血的唇彎起,眼底猩紅,帶著幾分病態“你就當我瘋了吧。”
他壓抑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不能瘋一次
這么多年,他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記不清,失去的卻格外清晰。
“神經病”
梁思硯低吼一聲,上去又是一拳。
季淮后背撞上了歪倒的桌子,沖擊力讓他不停后退,最終滑了下去。
他這次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你生氣了”他抬眼看梁思硯,一遍捂著胸口咳嗽一遍笑著說,“你在生氣什么你沒有過這種想法嗎看著他像個蠢貨一樣圍著自己轉,只需稍微給點施舍就能看他高興一整天。這種上位者的感覺,你沒有著迷過嗎”
“季淮”
喊住他的竟然不是氣到雙眼發紅的梁思硯,而是秦霜魚。
他看著季淮,一字一頓,冰冷的說“你不是我認識的季淮,你簡直讓人作嘔。”
“那恭喜你,你今天認清我了。”季淮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容如引人墮落的魔鬼。
詭異的氣氛中,沈舟然開口了。
“我知道。”他說。
季淮嘴角的笑容僵住。
沈舟然抬眸,跟他深深對視“其實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對我好也是因為我對你有用。我在你心里就是個活不久的病秧子,一個自以為是的小丑,一個拖油瓶但無論是什么,都結束了。”
季淮幾近麻木的心猛然跳了兩下,直覺想讓沈舟然閉嘴,不要再說下去,但嗓子卻好似堵住了,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沈舟然看著他,面容平靜的補充完最后一句“沈季兩家不會聯姻,你以后不用再在我面前演戲。”
“我們之間的關系到此為止了,季淮。”
他在那個雨夜救出了季淮,季淮陪伴了他一整個童年和少年。
一報還一報,他們就算扯平了。
無論公平與否,沈舟然都不想再計較。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