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璟將那張紙上的字讀了一遍又一遍。
心中那個荒謬的想法好像得到了證實。
但
怎么可能
世上連兩片相同的樹葉都沒有,怎么可能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胎記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大腦嗡地一聲炸開,捏著紙的手背泛上難捱的麻癢,像一窩螞蟻直往骨頭縫里鉆,啃噬著他的血肉,啃斷束縛陰暗情緒的鐵鏈。
心卻仿佛浸入了黏膩的淤泥中,緊密裹挾不能呼吸。
“小伙子呃,小伙子你沒事吧”李警官看他一直低頭看紙條,出聲問道。
郁言璟豁然抬頭跟他對視。
然后一言不發轉頭就走,快速消失在了看守所。
李警官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皺眉。
警察喊他“怎么了李哥,人都走了。”
“我總覺得那個人很奇怪。”做警察的第六感往往都很敏銳,剛才那一瞬間他捕捉到了一絲怪異,可又說不上來。
“他嗎他可是a大的老師,年輕有為。”第一次來的時候登記過信息,警察記住了。
郁言璟幾乎是狼狽的回到車上,用力關上車門。
手卻在發抖。
不是恐懼導致的顫抖,而是病理性發抖。
那張紙已經被揉皺了,手心的汗浸軟了紙,暈開上面的字跡。
不止如此,潔白紙張上擦上了幾抹紅痕,暴露在空氣中逐漸由鮮亮到暗沉。
郁言璟用他短而鈍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傷口,往外滲著血。
可是還不夠。
他顫抖著手解開袖扣,挽起袖子,對著傷痕遍布的胳膊張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充盈了整個車內空間,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卻也在安撫著。像是某種毒品,讓人墮落,也讓人依賴。
郁言璟面無表情緩緩加重力道,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
等他恢復神志的時候,整條胳膊已經血肉模糊,皮肉外翻。隨著抬頭的動作,唇角沾上的血緩緩流下,濃艷稠麗。
他盯著后視鏡中的自己,淺色眼眸平靜無波。安靜幾秒,郁言璟打開副駕駛前的柜子拿出便攜醫藥箱,熟稔地開始包扎。
從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郁言璟已經記不清了,他人生前十幾年渾渾噩噩。
被抓去當過礦工,被乞丐當成賺錢的工具,被虐待,被毒打,被某個非法組織捆起來做過人體實驗。
好像是那個時候,他發現刀鋒切開皮膚的痛感可以讓他感到快樂,像一瞬間得到解放。
當然,切開別人的也一樣,區別在于后者只有淺層的精神愉悅。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也不想回頭了。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踏在荊棘上,在923拐賣案之前,他的生活也不怎么樣。
父親是個酒鬼,喝醉了會打
人。母親每次被打得很慘,
在地上翻滾著求父親住手。他也會被打,
被罵小畜生。
然后等父親打累了,去睡覺,母親就會抱著他哭,說都是為了他,自己才不離婚。
幾年后,嘴上說著為了他好的母親跑了,沒有帶他。
父親更生氣了。
酒精大股大股傾倒沖刷著傷口,肌肉因生理痛感緊繃,郁言璟臉上的表情卻堪稱寡淡,看著鮮血從刺目的紅到粉紅,皮肉浸泡在酒精中發皺。
他拿過繃帶,纏好,單手打了個結。
他這一生中只得到過一顆糖果。
因為太珍貴了,所以小心翼翼捧著護著,苦到口中發澀都舍不得舔一口。
他以為糖果是秦霜魚給的。
郁言璟的視線緩慢移動到了那張紙上。
沈舟然因為膝蓋傷到了,被秦霜魚攙著去了校門口,鄧磊早就在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