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丟進了滿是線團的迷宮,又像是喉嚨里卡了根作梗的魚刺。曾經見到她時那些在血管里快樂沸騰的氣泡,眨眼間就變成了盛大煙火燃燒后冰冷的余灰。
五條悟撐著腦袋,漸漸出了神。
白貓忽然貼了過來,蹭著他的褲腿,黏糊糊地喵了一聲。
五條悟低首,把它撈了上來,又去看對面的少女。
她睡著了。
雙手擱在欄桿上圈起充當抱枕,小鎮分發的傳單被她展開蓋在了臉上,呼吸均勻而悠長。
一副沒心沒肺的快樂模樣。
壓根不知道別人在想什么。
五條悟更加心煩了。
他見不得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走到她身邊,想要把傳單從她臉上撩起,再捏住她的臉掐上一掐,把她從夢里面叫出來。
但剛掀起傳單,她就若有所覺似的,摸索著拉住了他的手。
她鼓著臉頰,聲音微弱,似在夢囈
“悟,別鬧。”
“”
五條悟頓住了。
時間忽然過得很慢。
她依然維持著這個姿勢,拉著他的手指沒放,在解決作亂的罪魁禍首后,很快又睡了過去。艄公劃累了,站在船頭拄著漿休息。
五條悟低頭看她。
墨鏡滑落一截,漂亮的藍眼睛里眸色難辨。
四周陷入了一種空曠的寂靜。
然而在這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內,他都聽見了自己逐漸響亮的、愈演愈烈的心跳。
答案也許不那么重要。
五條悟摩挲著她的手背,散漫地想著。
因為無論是哪種,他都不可能接受。
半夢半醒之間,天還是暗的。
眼睛很酸,腰也很酸。
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看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神子。
浮舟搖搖曳曳,水波蕩出一圈圈的漣漪。天邊星子一閃一爍,湖上倒映著漫天星漢。
蓬松白貓臥在少年的膝頭,頑皮地拿貓爪
去碰他制服上的金色紐扣。
五條悟沒管,就這樣披著滿船夜色,撐著下巴在看她。
眼睛很藍。
目光專注而灼熱。
靜岡。
夏油杰喘息著靠在樹干上。
他才接到的緊急任務,祓除一只特級咒靈。
趕到現場后才發現,這只咒靈的術式是時間回溯。
好在它的術式有所限制,只能往前回溯十幾分鐘,而觸碰到它的事物同樣會擁有回溯前的記憶。
夏油杰放出的咒靈纏住了它。而作為咒靈操使,其放出的咒靈同樣被判定為了夏油杰本人與咒靈有所接觸,成功卡住了這只特級咒靈的bug。
在經過幾次回溯后,夏油杰終于解決了它。
咒靈化為黑煙消散的那一刻,嘗試發動術式的余波似乎也波及到了他。
有那么一瞬間,時間像是發生了肉眼可見的扭曲。
他腦海里一片空白,又緊隨著略過了零散的幾幅畫面。
他看見了身穿高專制服的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也看見了自己毫不猶豫把刀捅進心上人的心臟。
更看見了自己坐在蒲團上,被教徒們跪趴著行禮。
只是極其零碎的片段,他沒有辦法理清全貌,卻近乎在同時想起了那個春日里,她對自己說的秘密。
他做了殺死她的夢。
她說自己曾被同學殺死過。
他看見了自己成為教主的畫面。
她說放棄吧,別當教主了。
似乎有什么答案在頃刻之間,即將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