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中龍魚混雜,什么樣的人都有,他們就連往君王的奏折堆里塞東西這種事都敢做,更別說是私下里處置一個名氣未顯的青年人了。
趙佗心里清楚,如果張良敢再明目張膽的偏幫趙黎大人,就會被視作內奸,連茶室的門都邁不出去,便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在風華正茂之時迎來如此結局,換做旁人也就算了,但此人可是趙黎大人親口表明看重的張良啊
猶豫著要不要冒著暴露的風險為張良開脫一二,那廂的青年卻處之泰然,沒有半點憂急之情。
“諸位誤會了。”張良嗓音溫潤,語速不急不緩地道“在下只是考慮到君王對這件事的態度,擔心短時間內再來一次,會讓君上加大對我們的搜查力度,所以才出言阻止的。”
“不論要達成什么目的,都得先以自己的安危為上才好不是嗎”
青年頂著張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的臉,說出的一字一句都帶著“為君所思,為君所慮”的意味,半點夾帶私貨的心虛感都沒有,十足的令人信服。
一番話下來,茶室內的人已然信了半數之多。
目光輕輕掃了眼眾人的表情,青年上前一步,再接再厲道“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用了足足十年才報的大仇,我等欲成大事,自然也要懂得蟄伏隱忍諸位大人,欲速則不達呀”
說是欲速則不達,實際上,卻是要將他們再次行動的打算給按回去。
張良眸光微閃。
受命黎箏,他必須從咸陽紛亂繁雜的勢力群體中,找出陷害她的真兇,可事態急迫,線索幾近于無,還以為會陷入漫長的瓶頸期,誰知,只是出門上個街的功夫,就遇上了正主。
調查真兇的瓶頸不攻自破,剛被帶進茶室,來不及一一記清這些結黨營私,陷害趙黎大人的兇狠奸詐之輩的面孔,張良就聽有人要將第二張“污水狀”呈到君王面前
前一張污水狀所造成的影響,到現在都還讓趙黎大人名下的商鋪受到虧損,他如何能讓后一張污水狀再呈到君王面前
張良神經緊繃,心頭是游走于鋼絲線繩之上的危機感,可局勢不容他后退半步,再遲一刻,“污水狀”就要被遞到另一個人的手里。
“以在下之見,這張污、咳,這張狀書還是稍微等上一段時日,待到君王平息了憤怒,遺忘了這次的事情后再尋人偷放的好。”
張良看向茶室內唯一一個少年人,目光帶著隱晦的戒備。
他的說辭在其余人聽來或許還有幾分道理,但于這個差點拿到一袋子黃金的少年人來說,可就是要跟他搶這從天而降的富貴了。
而出乎張良意料之外的是,最先開口反駁他的并非趙佗,反是個面容倨傲的中年人。
“秦趙兩國戰爭局勢危急,哪里是能等的又哪里是該隱忍的這張趙黎的罪狀書,明日必須呈到秦王嬴政的案幾上”
旁邊兩個一胖一瘦的男子也跟著符合“是啊,現在我們遞
匿名信已經出了成果,雖然秦王明面上不表,連紙上寫了什么都不與臣子說半句,可私底下不還是封停了鄒氏店鋪懷疑的種子已經在君王心中種下,他們君臣二人之間,再也回不去以往的和睦。我們當然要趁著君王猜忌那姓趙的小子之時,趕緊將這第二張紙送上去”
“沒錯再給那趙黎屁股底下加一把柴火,這一次,我就不信燒不死她”
張良聽得指尖一顫,心中焦急而憤怒“萬事皆需二思而后行”
話語一頓,看著這些趙國舊臣的堅定臉龐,青年忽而明白過來,這般局面已經不是他這個剛加入的局外人能夠插手的事情了。
再勸下去,他們只會懷疑他的用心。
閉上嘴,張良看到了人群中氣定神閑,與他人身周情緒皆是不同的趙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