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百無聊賴地將自己的頭發當絡子,編了幾根雀頭結,不知不覺中,桌案上的蠟燭已經燃了半寸,困意也也漸漸襲來。
她攥著掌心,好叫自己清醒些,再偏過頭去看時,卻發現沈裕竟不知何時側過身睡了。
雖看不大真切,但這個睡姿,確實有可能會壓到傷處。
容錦想起白日里荀大夫的叮囑,稍稍遲疑,還是湊近了些挑開床帳看了眼。
微弱的燭光透過床帳的縫隙,床上的沈裕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微微皺著眉,倒似夢到什么不如意的事。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真真稱得上是眉眼如畫,只是權勢太盛,沒幾個人敢直愣愣地打量。
也是直到此時,容錦才敢正兒八經地好好看一遭。
容錦半跪在床榻前打量了會兒,不敢為此驚醒他,便想著輕手輕腳地稍作調整。可她指尖才碰到錦被,便見著原本沉睡中的沈裕忽而睜開了眼,而自己的手腕也被緊緊攥住。
尖銳的疼痛霎時從腕上傳來,容錦緊緊地咬著唇,才沒有痛呼出聲。
單看外表,沈裕與那些手無縛雞的書生沒什么兩樣,甚至還更為單薄些。直到此時,她才突然真切地意識到,這是當年曾經握著刀槍上過戰場的少將軍。
更叫她驚慌的,是沈裕的目光。
先前的沈裕雖也高高在上,稍一接觸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但興許是有意收斂,并不會像眼前這般尖銳、警惕。
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沈裕,像是驟然出鞘的利劍,也像是荒漠之中的孤狼。
貿然靠近的人必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公子,”容錦額上出了一層冷汗,她強忍著疼,氣若游絲地解釋道,“您壓著傷處了”
眼前的沈裕卻又有些遲鈍,仿佛直到她出聲提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如今是怎么個情形,終于卸下了滿身的防備。
他眨了眨眼,攥著的手松了氣力。
容錦連忙將手腕抽了回來,卻發覺除了要命的疼痛以外,手指無力地垂著,難以動彈。
沈裕將容錦的驚慌失措看在眼中,稍一打量便明白了,低聲道“脫臼了。”
他的聲音帶著些大夢初醒的沙啞,在這寂靜的黑夜之中格外低沉。容錦托著自己的手腕,吸了口氣,小聲問道“您要喝些水嗎”
沈裕被問得一怔,沒想到容錦傷成這樣竟還有心思惦記這個,倒是為此多看了她一眼“怕疼嗎”
容錦遲疑著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但可以忍。”
沈裕半坐起身來,示意她伸出手。
容錦在床榻邊跪直了些,她猜出沈裕的意思,雖沒料到他竟然會紆尊降貴親自幫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靠不靠譜,但還是慢慢地將手送了過去。
沈裕的手瘦削修長,骨節分明,像是雙書生的手,執筆寫字的時候看起來賞心悅目,虎口卻又覆著層薄繭。
容錦瑟縮了下,意識到這應該是他早年習武練劍時留下的。
沈裕托著容錦纖細的手腕,甚至能覺察到她急促的脈搏,像是心里怕的要命,面上卻還要強作鎮定。
沈裕自幼習武,后來隨著父兄行軍打仗,尋常的傷都能自己處理,像手腕脫臼這種壓根不算什么。
他摸清傷處后,稍一用力,轉瞬間便將那柔若無骨的手腕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