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貴人多忘事,”容錦忍著腕上傳來的痛楚,提醒道,“你我在廟市那夜,就已經見過了呀。”
秦瞻早已將此事拋之腦后,滿是狐疑地盯著她看了會兒,終于想起那夜的事情,仿佛被灼了手一樣松開了容錦“是你”
容錦看了看手腕,果然是種蠱時留下的那道傷口裂開,滲出血跡。
她用衣袖按著,再看秦瞻之時,發現他再沒有方才那高高在上的愜意,臉色沉了下來,目光閃爍。
沈裕的名頭確實很有用,秦瞻在京城橫行無忌,卻不敢欺辱到沈裕頭上。
但震驚之后,秦瞻又很快平靜下來,畢竟憑他的出身,沈裕也不能拿他如何。
這不過是沈裕養在外頭的女人。
沈裕曾因此遭圣上責罵,若再鬧得滿城風雨,他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處。
“你最好是祈禱著,沈裕他能護你一輩子,”秦瞻看著她的背影,意味深長道,“你既是黎王府后院出來的人,認得銀屏嗎”
容錦腳步一頓,牽著容綺的手微微收緊。
她自然認得銀屏。
那是曾與她同住的侍女,也是夜宴前夜,滿身傷痕、奄奄一息被抬回來那位。
銀屏模樣生的好,不大愛說話,叫人覺著不好親近,卻在她遭嬤嬤責罰餓了足足三日時,悄悄留了果子給她。
容錦至今都記得,那果子看起來紅彤彤的,卻酸得她險些牙都倒了。
初見秦瞻那夜,容錦曾懷疑過,他就是銀屏過世前在被留在游仙臺侍奉的那位貴客。如今聽著他滿是惡意又肆無忌憚地暗示,確準了這一揣測。
她深吸了一口氣,沒回頭,一步一步地緩緩下了樓。
為著江南洪災泛濫之事,滿朝上下都沒能閑著,三省六部合議了不知多少次,才理清賑災的后續章程。
自打蕭平衍將此事交給沈裕,他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
適逢江南那邊又傳來消息,疑似賑災米糧、銀兩遭克扣,扯了戶部官員下水,扯皮了足足大半日。
又到宮門即將下鑰,沈裕才離宮。
他還記得今晨跟容錦準了假,知道她面皮薄,昨夜之后八成是要躲上整日的,卻在上車后見容錦候著,不免有些意外。
容錦跪坐小幾旁,為他沏茶。
衣袖隨著動作滑落些,露出了腕上的紗布。
沈裕眉頭微皺“這是怎么了”
容錦捧著茶盞送到了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著“奴婢是來請罪的。”
沈裕更意外了,接過茶盞,笑了聲“你說說看。”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并不認為以容錦的性子會鬧出什么大事,反倒覺著她這模樣分外有趣。
容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奴婢今日出門,在邀月樓撞見了清和侯府的世子”
她并沒添油加醋,只將今日之事復述了一回。
“奴婢知道清和侯府非比尋常,形勢所迫下搬出您的名頭,怕是得罪了世子和侯府”
沈裕眼中的笑意漸漸褪去,聽了秦瞻那輕挑的言辭,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這也值得你跪在這里請罪”沈裕的目光落在她腕上的傷處,輕輕撫過,低聲問道,“是他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