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
雖只是這么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但因是出自沈裕之手,足以給人不少寬慰。
容錦抿著唇,又點了點頭。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時,已是子夜時分。
容錦閉著眼,盡力將呼吸放緩些,像是依舊陷在沉睡之中,以免被人覺察到任何異樣。
有夜風攜著寒氣吹入房中,腳步聲漸近。
容錦不可避免地緊張,依稀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她咬了咬舌尖,忽覺身側一空。
原本“沉睡”中的沈裕驟然而起,潛入之人尚未反應過來,眼前寒光一晃。
等到脖頸上鮮血噴濺而出,污了半邊床帳,他這才覺出頸上的劇痛,可此時已經叫不出聲。
濃烈的血腥氣盈滿了整個房間,容錦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已經幾欲作嘔。
她強忍著惡心,睜眼看去,只見那人已經倒在床邊。
手中的利劍跌落在地,那人徒勞無功地捂著脖頸,卻依舊止不住不斷涌出的鮮血。他似乎想說些什么,可被割開的嗓子如破舊的風箱,只能發出模糊聲音。
容錦瞇了瞇眼,認出倒地不起的是被沈裕挑中隨行的屬官。
投壺那日她曾見過,應當是姓瞿,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言談舉止間透著拘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容錦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摸出枕下的香囊,試圖壓過蔓延開來的血腥氣。
她歇在內側還好,沈裕卻躲不過,不僅身上沾了血跡,就連臉頰上也濺了幾滴。
容錦知他向來厭惡血腥氣,稍一猶豫,將一方干凈的帕子連著香囊一起遞了過去。
沈裕卻并沒接。
他輕輕拭去匕首上的血跡,低聲笑道“還沒完呢。”
像是佐證他這句,刀兵相接的打斗聲傳來,外間似是點了火把,徹底打破了這個漆黑、沉寂的夜晚。
容錦在床榻上抱膝而坐,長發披散在身后,臉色蒼白。
沈裕瞥見她這模樣,還當是嚇得失了神,卻不料她竟還有心思問了句“是誰”
這問題并不好答。
沈裕咬著根發帶,將散著長發攏起,漫不經心道“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
無論是他在京中的政敵,還是江南那些個貪官污吏,亦或是打著起義名號的匪賊只怕都盼著他早死才好。
容錦稍一想,也明白過來。
她飛快地看了眼血泊中的尸體,輕聲道“不留活口嗎”
沈裕下手極狠,壓根沒有要審問的意思,只是看著此人從掙扎到無力,最后徹底沒了呼吸。
“用不著,”沈裕站起身,踩過蔓延開來的血跡,似笑非笑道,“遲早都是要算賬的。”
見他出門,容錦下意識地慌了一瞬,但還是按下本能的反應,并沒有出聲喚人。
沈裕卻像是猜到她的反應“放心,不會有漏網之魚來擾你”
合上門前,瞥見地上的尸體,又見容錦抱膝縮在床腳,沈裕忽而又不大想將她獨自留在此處。
他稍稍停頓,揚眉道若是不愿留下,就隨我來。”
沈裕是這場變故的目標,他一旦離開,此處應當比外邊安全。
容錦心中清楚這個道理,但實在不愿在昏暗的房間之中,與尸體共處一室,只短暫猶豫了一瞬,迅速披衣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