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沒有猶疑,一下一下,一次一次。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整整六次不多不少,叩在沈致腳邊,沒有任何怨言。
真是條好狗,可惜是沈昭珩的。
沈昭珩終于看不下去,撩起下袍跪拜,“臣弟請求太子殿下開恩,蕭將軍從戰場回來傷勢未愈便指給皇兄做護衛,實在是不宜劇烈運動。”
磋磨被說成劇烈運動,沈昭珩不愧是最被看重的皇子,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周全萬分。
沈致聲音透露絲不悅,分辨道“五皇弟是誤會孤了,孤這是看重蕭將軍才這般。”
“想來是五皇弟今日眼神也不好,沒發覺孤腳下跪著是何方人物”,沈致不冷不淡地刺了一句。
突然被指名的鐘文彥,轉身向沈昭珩行禮,“微臣鐘文彥見過五皇子。”
鐘文彥簪纓世家鐘家,鐘國公的嫡親孫子,為人剛正不阿、心高氣傲哪個皇子的面子也不曾給過,這就是世家貴族的底氣。
沈昭珩不解其意,心里卻有了不好的預想,太子眼盲后性情詭譎,就連他也要收斂鋒芒,否則被這瘋子咬上一口,便是掉肉的鮮血淋漓。
“鐘大人可是父皇新提拔的言官,前途似錦”,沈致贊了句,一時讓鐘文彥生出受寵若驚之感,下一秒卻話鋒急轉,“若是他狀告蕭將軍不敬太子,那才是害了蕭將軍,五皇弟知道的,這些言官最是多嘴多舌。”
鐘文彥臉由紅轉白,再是讀圣賢書不通人情,也能聽出太子指桑罵槐的含意。
鐘文彥不知作何反應,這次赤裸裸的羞辱反倒沒有太子讓他暖干鞋襪更加使他難堪。
沈昭珩語塞,太子行事與之前迥異,他同太子的斗爭頭次落下口舌之風。
沈昭珩安慰自己,最起碼這次無論是鐘文彥還是蕭朗都被他得罪光了。
“蕭將軍可有怨懟,能否理解孤的苦心”沈致挑唇,語言的利刃直逼蕭朗面門。
解脫跪拜之苦的蕭朗不悲不喜,還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容,“無,能。”
沈致揚眉,這是蕭朗借機咒罵自己
卑職,微臣,沈致分得清楚,給朝廷做奴才是臣,給自己做奴才自稱下屬才叫卑職。
整整六聲,一聲不少,望蕭朗切莫記住,他是誰的奴才。
沈致腳尖踢踢面前的人,身體都凍僵了,看著他絳紅的官袍才把人趁得氣色好一些,不過沈致看不到,只能感受腳底發硬的身體。
“孤忘了,鐘大人還未給孤暖鞋襪”,沈致恣意吩咐,提醒著鐘文彥。
鐘文彥吐出一口濁氣,剛才太子整治蕭朗和五皇子的手段他都看到了,不是他能抗衡的,如今暖鞋襪倒是不重不癢的小事。
鐘文彥抬起發僵的手指,他已經在亭外跪了兩個時辰,被喚到亭中跪在太子腳邊,頭頂上太子手握的暖爐傳來熱氣,冰涼的臉有些回溫。
鐘文彥貪婪地吸了兩口暖熱的氣息,猝不及防被灌進冰冷風雪,忍不住嗆咳兩聲,意識到眼前人是太子連忙消聲。
風雪徘徊間,鐘文彥品到了其中的甜膩的香氣。
是太子的鐘文彥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下,耳根不自覺熱了起來,太無禮了,趕緊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他竟隨意編排太子。
“等什么還不快些,是要讓殿下身體受寒么”元寶不虞地催促道。
鐘文彥恭敬托起沈致腳,另一只手落在鞋跟處,輕輕巧巧地褪了下來,另一只鞋也如法炮制。
潔白嶄新的襪子暴露在眼前,不知為何鐘文彥呼吸都有些抖,穿鞋時太子的腳就已經很小了,現在鐘文彥看著沾水的襪子不敢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