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從天際升起,讓幽魂徹底消散,偶爾有白色的桐花從扶清身旁幽幽地飄過去,美麗得像是一匹紗。
扶清跪著抱住已經失去氣息的殷九弱,這副身體已經破碎不堪,青色的長衣早被鮮血染紅,看不出本來的鮮活清靈。
周圍的景物變得虛無,她心口生出一種空虛、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變得虛弱變得驚懼,不敢相信,以自己窺天得道的修為,也依然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扶清墨發娓娓垂下,山崖上微風拂過,風姿綽約,千年來古井無波般的無欲心境,終于起了些許波瀾。
她在憤怒,憤怒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仙門的人還沉浸在守護天下,拯救蒼生,封印重創魔氣的喜悅中。
他們放下刀兵,擁抱歡呼在一起,金屬碰撞的聲音更像是凡世過年時,喜慶快樂的鞭炮。
“這孽物竟然自曝,形神俱滅后,她的血就失去價值,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誰能想到這一向唯長梵至上的孽物,竟然敢忤逆她的話。”
沈滄離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扶清,發現不過短短一瞬,女人又恢復成了清心寡欲、淡漠疏離的樣子。
看來殷九弱的死對扶清沒有任何影響,她終于放心,剛才有一瞬間她還以為還以為長梵想要追上那孽物。
都是幻覺都是幻覺,一介骯臟齷齪的孽物,的確不可能引得出塵脫俗的長梵道尊在意。
“尊上,魔氣已除,還需要您前去方外加固封印,以平定人心,確保萬無一失。”
然而,萬千人的歡呼中,女人依舊保持著緊抱殷九弱殘軀的姿勢,血污滿身,面上無悲無喜。
她俯身親吻殷九弱已經毫無生息的唇,喃喃說著什么。
掌門驚詫地看著這一幕,那么溫柔的親吻,就好像小女孩在寒冷冬夜的無人街道,用鼻尖觸碰自己心愛的小貓。
“尊上,您沒事吧不會被孽物的血污染,您可有什么不適”
滄瀾宗掌門心里沒底,他們對殷九弱的了解僅限于道尊的方法,孽物經過五味情緒洗禮后的血,為天下至純至厲,能夠遏制魔氣。
至于尊上到底從何得知孽物的效用,他們一向也沒敢多問,只在心里疑惑,或許尊上是上面下界前來斬妖除魔的大能,才有這般堅定不移的道心。
見狀,沈滄離心有不滿地大步上前,看著神色木然的扶清,思考良久說道
“長梵,你且寬下心來,魔氣已除,這孽物的血浪費掉了,的確可惜,但天意如此,不必為之傷神。”
又過了許久,扶清的眼眸終于恢復神采,她輕輕放開殷九弱的身體,讓少女躺在冰冷的大雪里。
任由積雪覆蓋鮮血,紅白兩種沖突的顏色相互浸透,讓人無端想起鶴雪峰上盛開的織錦花林。
她站起身整理法袍,細長鳳眸掃過在場的人。
似嘆息,似惋惜地說
“是可惜了。”
她的聲音很淡很輕,像是在可惜一件上好兵器的損壞,一片花海的凋落,一群大雁的離開heihei
但,這是無足輕重的。
兵器可以再鑄,流水循環往復,花落會再開,大雁總會飛回。
沒什么大不了的。
滄瀾宗掌門也收了神通和法器,站在扶清身邊,皺著眉盯著殷九弱毫無聲息的身體,再次認真詢問
尊上可有受傷這孽物不惜自曝也要逃脫,說不定是為了以神魂之力,傷害尊上您。”
“本尊并未受傷,”扶清嗓音微微滯澀,“小九不會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