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引打著哈欠出來,白毛尾巴還沒收回去,隨著主人的驚訝一甩一甩,“長梵道尊,天底下哪有二婚還是同一個人的道理說出去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何況,長梵道尊你也清楚,九弱是魔,是你們眼中的異類,你真要跟九弱成親,怎么面對正道人士,”阿引摸摸尾巴,收了回去,“不如道尊成人之美,幫我和九弱準備成婚宴好了。我青丘肯定會回贈你一份大禮。”
柳樹下,女人一襲普通的白色素衣,即便心緒起起伏伏,但整個人依舊超然脫俗,遺世獨立。
殷九弱終于看見女人眼睛里,那種隱忍不發又熱切疲倦的刺痛感。
但稍縱即逝,如夢幻泡影,她面前的扶清,仍舊光風霽月,克制潔凈。
過了許久,扶清靜靜注視著殷九弱,輕柔、從容、堅定,“小九,讓我補償你。”
她心知小九在與她逢場作戲,但愿意在同她作戲也好。
作一世的戲,便能一世都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她們總有一天能和好如初,擁有美滿幸福。
阿引望著天空,涼涼地發聲,“誰要你的補償啊,道尊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有的人把你當寶,有的人眼里你還不如一棵草。”
此時河傾月落,長夜將盡,不遠處的湖面已經漂浮著一盞又一盞形態各異的河燈,光芒明滅閃爍。
扶清微微低頭,修為壓制至與凡人相差后,兩個時辰的冷風,將女人細長的眼角吹得發紅濕潤,有種飄搖易碎的美。
然而,即便如此,她周身仍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清冷如霜的面容似乎在對殷九弱說“我要你只能愛我”。
輪椅上,殷九弱歪著頭笑了,靈動飄逸,像一陣快要飛走的風。
補償自己這樣類似的話,她聽過多少次了
說好一起去看機關展覽,最終扶清卻和沈滄離去了。
是啊,一個普通的展覽而已,兩個名額,誰和誰去不是去。
伽摩心塔下十年,扶清溫柔地安慰她,說自己會再來。
于是她在黑暗里一直撐著,期待會有燭火出現。
當扶清說她不會和沈滄離成親時,自己又有多開心。
結局呢
“小九,再相信我一次,”扶清微微顰眉,神情莊重肅穆,“我會讓你開心的。”
殷九弱心不在焉地玩弄著袖口,長長的睫毛垂下,眼里一片陰暗。
相信扶清
相信扶清的后果,就是被囚禁十年,連最好的朋友也是假的。
相信扶清的后果,就是在成親夜被一劍穿心,變成用完即扔的廢品。
可笑的是,扶清直到現在還認為她殷九弱很好騙很好糊弄,還覺得一句補償,就可以抹除一個被操縱一生的傀儡的心傷。
目下無塵,永遠被人景仰愛慕的長梵道尊,又怎么知曉塵埃被碾碎的痛苦。
“好啊,師尊,我們成親,
”殷九弱輕輕摩挲過袖口的流云花紋,笑容燦爛地答應扶清,“再相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撒謊騙人的話誰不會說
至少她現在是越來越熟練了,只要你心里有長劍穿心一般的恨意,隨便說幾句言不由衷、冰冷黏膩的惡心謊言,就會變得簡單又容易。
又一次聽見殷九弱叫自己“師尊”,扶清心臟略微加速跳動,止不住心底悸動。
聞言,阿引先是疑惑不解半天,沉思片刻后,暗暗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她就說魔族都是陰險狡詐的,殷九弱這個血統比較純正的少主,應該是狡詐詭異中的佼佼者。
扶清細細地端詳著殷九弱,她不知殷九弱愿意和自己一起來看河燈,是不是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