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為何會把她和忘機聯接在一起,或許只是一個意外,又或許是扶清。
一個遠在三十六重天閉關的神,真的會關注凡世一座仙山上,旁人的死生嫁娶嗎
至少自己的容貌、神魂、靈息全都改變,那個司命仙尊曾經拿走過她的血液,大概也是檢查過的。
扶清又能發現什么
罷了,她懶得去探究,也不想去探究。
再過一段時間,她和歲歌的婚事就會昭告天下,就算扶清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能怎樣
估計也只能在三十六重天干瞪眼吧,畢竟神降的代價就算是太初神尊也很難承受。
等扶清找好劫身下凡,估計她和歲歌都已經成親幾十年了。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也不知道三十六重天上是不是也這樣算
扶清垂下眼睫,掩去滿心試探的目光,故作若無其事地問
“這兒的梅花和桐花很美,你以前見過嗎”
“魔界沒有這樣的景色,到處都是腐朽和新生的樹木與花草。有時候剛下的雪,夜里便被腐朽化去,杳無蹤跡。”
殷九弱輕輕地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無異樣,扶清后退一步,垂下去的眼睫遮擋住她的神情,這一刻她好似被死寂籠罩,與世隔絕。
這里的時間流動仿佛都變了,不遠處有溫熱的熱汽襲來,伴隨著誘人的甜香。
是臨月居后的溫泉池。
殷九弱緊閉著雙眼,或許被扶清消除記憶太多次的緣故,她的身體本能地抗拒遺忘,反倒將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池水、月光、美人出浴,周身的輕紗濕透,微光灑下勾勒出女人山巒起伏般玲瓏柔軟的曲線。
那女人總與自己挨得極近,面貼面,呼吸交換身體交纏,承受著濕潤與快感的入侵。
極盡纏綿,悱惻縈繞,直到一柄冰冷刺透自己的心臟。
殷九弱猛地睜開眼,入目仿佛不再是清淺明亮的月光,而是紅燭紅帳。耳邊是婚禮喜慶的吹打與祝福聲。
有人高喊著“一拜天地”
,“二拜真法”,“道侶對拜”。
她與真心愛慕的美麗女人飲下合巹酒,然后她愛的女人執拿神劍,洞穿她的心臟。
夢里這間紅燭燃盡的婚房,她被一次次殺死。
她被這個說會陪她看雪花燈的女人,永遠殺死在永結同心的那一天。
夢里的鶴雪峰花好月圓,紅燭羅帳,殷九弱這一刻卻仿佛與那個被殺死的森羅惡鬼相遇了。
每一次相遇后,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心懷希望,妄想天上的流云,有朝一日真的眷顧她這灘爛泥。
明明想為這個人把命都賭上,卻連追隨她的理由都沒有。
又夢到這些真是害怕,原來每次她都是一個人,被人利用來利用去。
那些美好的親吻和纏綿其實是帶毒的蘋果。
其實,一開始也想過完全忘掉,可失去記憶的滋味太差勁,便只好任那個已經死去的惡鬼在身體里游蕩。
任惡鬼游蕩的確很痛很恨,可她的身體仍然不管不顧地替她記得清晰記得深刻。
可能是因為記得越牢,就越不容易重蹈覆轍。
“我們怎么才能離開這里”她疲倦不堪地喃喃自語,心知無極山的夢魘不會輕易放過每個心里有“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