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無法不傷懷。
若再也無法見殷九弱一面,向她問一句是否安好,怎么能不傷懷
她已沾染人心最深處的毒,再無轉圜余地。
“往后我們各自安好,我已然不恨你,你也可安心,”殷九弱垂著眸說道,并未泄漏自己一絲一毫的情緒。
這般的安慰之語,反倒讓扶清心中更添哀戚,殷九弱只是不再期望與自己這個人,同賞雪花燈。
是啊,現在有人與殷九弱長伴長夜,有人與她長點燈燭,有人陪她獨行路,有人與她共訴衷腸,有人共她一生幸福安康。
有人站在燈火闌珊處。
自己是該安心,應該安心啊。
所愛之人有人疼有人愛有了好歸宿,即便與自己無關,那也應該為此開心歡喜不是嗎
你愛的人開心快樂,你便可以滿足,不是嗎
若自己不是一個自私透頂的人,就該滿足安心。
“九弱,你磨磨唧唧地在做什么快來玩啊,歲歌給你買了桃花小鎮的糯米元宵,是花生芝麻陷的,好甜哦。快過來聽樂隊演奏的新年曲目啊。”
阿引的聲音,引得兩人回頭,看見歲歌站在一簇簇的燈花下,開心地沖殷九弱招手。
原來快到魔界的新年了嗎這段時間心緒混亂,殷九弱幾乎忘了這回事。
“好,我馬上就過來,”她也笑著回應,跟歲歌揮手。
兩人笑眼彎彎,似乎連笑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扶清看著這一幕,滿心的妒意已經無法隨風起了。
這個人真心的笑容,將妒火平熄。
她努力過了,努力想要殷九弱重展笑顏,但還是失敗了。
罪孽太深,永生永世也贖不干凈。
現在出現了這么多能讓殷九弱開心的人,是不是也該放手了
月華朗朗
,細雪如塵。
小九⊿,和她們在一起很開心嗎”扶清如花瓣的濕潤唇瓣開合,聲如煙霧縹緲,找不到支點。
殷九弱循著扶清的視線,望向檐廊下燈火闌珊處,那些人已經吃完了元宵,隨手抓起庭院里干凈的積雪朝對方扔去。
阿引為了幫沖憂擋雪,被好幾個人逮住,丟進雪地里,翻滾著帶起一大片淡淡的煙青色雪霧。
“是啊,從未有過的輕松自在。”
飛雪落鬢,扶清的臉很冰,體溫也很低,落在她手心的冰粒,晶瑩分明,并沒有一點兒消融跡象。
“小九,連騙騙我都不可以嗎”
就像前晚一夜溫存,讓她恍惚以為有希望也好,一瞬也好。
她甘愿受騙,永遠清醒地困在編織的幻夢里,如同沙漠前行的旅人,幻想前方有清泉,便可一直一直走下去。
淡薄的月色與寒霧交織,燈火幽幽,殷九弱的面容看不真切。
“扶清,騙人太累了。”
其實有時候,她回想到當初扶清臉上欲語還休的復雜神情,便猜女人也是累的吧。
只是戴著面具過活,戴久了摘不下來,累死了也摘不下來。
她不想這樣,欺騙者才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