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玉應付得從容隨意,此時怎么也預料不到,今日積下的口業,全是給來日的自己使的絆子。
試探一番后,顧瑾玉離開東林苑,每月十五是皇太女恩準他的假期,只是十五多節日,休假休得聊勝于無,好似如來不知來不來,如休不知休不休。
祝彌送他出來,顧瑾玉支走了祝留,邊緩步邊輕聲“你弟弟在宮中表現不俗,他很得三皇女的眼緣。”
祝彌彎腰“小留是個愚鈍的孩子,全仰仗四公子的調教和提攜。”
“不用替他自輕自貶,貴人中意他的純直,他自有他的天賦。”顧瑾玉點到為止,“你謹記,你的夙愿無人能償,除了我。”
“我明白。”祝彌沉了沉,“世子那邊,我也會替您看著。”
顧瑾玉漠然頷首,而后眼角微微一動“顧小燈,你也代我盯著。”
祝彌點頭“草包而已,王爺視之如草芥。”
“他是愚鈍,但面孔擇了那兩位的好處,不養作豺臣,養成別的用處綽綽有余。”
顧瑾玉心里說不清對這個倒霉的真公子什么感想,他的感情淡薄,自己是截木頭,看誰都像看病木,只是顧小燈身上莫名有股吸引人的明媚,獨他所有,叫人驚疑。
他有一股強烈的直覺,他不喜歡顧小燈,但他熟悉的本代高門貴胄里,必有人對這一類型愛之如狂。
祝彌觀察他神色,輕輕問“您今天早上”
“意外而已。”顧瑾玉打斷他,“以后不會再有。”
祝彌再不多話,他伺候顧瑾玉長大,知道這位貴胄小輩翹楚中的翹楚哪哪都好,就是有個偶爾發作的毛病,會默不作聲地尋死,再剛毅凜然地覓活。
這毛病怎么來的他大概也猜得到,但下人之身,本無權置喙,于是他也就成了冷眼的旁觀者。
祝彌送走顧家的集大成之人形作品,回來時看到顧小燈出了水缸,還像個小孩一樣自娛自樂,便想著不知道這位真公子以后有沒有福分領受顧家的調教。
結果顧小燈一見到他,就興沖沖地要率先“調教”他這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
“祝門神,你笑一笑,你看我這么笑,你樂一樂嘛”顧小燈揚起一個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老實講觀感,他的笑確實讓人心情愉悅幾分。
但祝彌好奇“表公子,你清晨還在哭著散步,現在就能放聲大笑了”
顧小燈正用手攏住濕潤的發尾,一拂一揉擠壓出發梢的水珠,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憐愛自己“難受了就哭啊,現在開心了就笑嘍,大家不都這樣嘛。”
祝彌回顧了一圈平生所識之人,沒有如他這樣性子的。
顧家沒有,或許放眼長洛也沒有。
他必然是個異類。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