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月十六開始,顧小燈每天都要在卯時三刻起床,專屬于他的“公子改造計劃”沒有限期,以祝彌的視角看待,該計劃以今日為,死亡為終點。
祝彌是卯時一刻就起,他對顧小燈的期待值甚低,走進內室預備喊人起床時,看到他已經起床還自個穿戴好洗漱好,說不驚訝是假的。
顧小燈精神奕奕的,早起根本難不倒他,早睡就是了,他很會哄自己睡覺。他滿懷期待地看著祝彌進來,迫不及待地探頭探腦“我等晴哥呢祝大哥,你昨天告訴我今天能見到他的。”
祝彌呼出一口濁氣“您先不要這樣叫我,對我直呼其名即可。”
“那叫你鐵門神”顧小燈張開手比劃,“直呼你名字我覺得不好,畢竟你是個大人,比我大這么多。”
祝彌又吸進了一口濁氣,不和他理論太多,直接認了,轉而嚴厲地糾正他的語氣“您需要徹改這種談話的語氣,應當遵照禮記中論述的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行事恭敬,外表穩重,言辭在理,不能像現在這樣輕浮。”
顧小燈信服地點頭,但他同時有自己的奇妙邏輯“我這樣是輕浮嗎那我要是改不過來,以后會成為大家口中的紈绔吧輕接近風,浮就是飄飄接近流,那我很可能會得到個風流的評價啊,風流紈绔顧小燈”
祝彌一時啞然,只好生硬地讓他吃早飯去。
顧小燈試著調整自己抑揚頓挫的語氣,裝出大人模樣,說的還是孩子話“好嘞,吃完你帶我去見等晴哥哦,我太想他了。”
吃飯時也不安生,祝彌在一邊糾正他的坐姿,從頭挑剔到腳,他絲毫不覺是刁難,認真而別扭地喝粥,一粒米都沒浪費。
祝彌問他挑食與否“您有什么不喜的食物么”
“沒有哦,我什么都能吃。”顧小燈笑起來,心想他連食毒都沒事,他是個藥人,藥血治百毒,也意味著身體百毒不侵,完全不在虛的。
祝彌還不大信“當真沒有任何厭惡的食物”
“昂”顧小燈板手指,嘴皮子利索地抖落,口條極好,“咸的淡的,酸的辣的,苦的餿的,生的半生的,我都吃過都可以,除非是焦壞或者腐爛的,但這是王府,不會有做壞的糟糕飯菜吧最多就是味道獨特新奇嘛,我舌頭很包容的。你要是問我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我好像也不計較這個,吃得均衡健康就對了,可能我還沒吃到能大大提高味蕾幸福感的食物吧”
祝彌沉默了一會。
大部分世人都有味覺上的偏好,他想到小時候的顧瑾玉就是,后來被鎮北王夫婦慢慢“調整”,才斷絕了口舌之欲。至于另外的四個顧家子女,不是已經歷過,就是正在經歷。
顧小燈竟完全不需要這一步“矯正”。
祝彌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姑且算他逃過一劫。
但看顧小燈的乖巧,想來糾正他的身體不算難,改造他的想法才不易。
于是他著重從顧小燈目前在意的入手,即他對張等晴的感情。
不止是在顧家,整個長洛西區,君臣父子,同僚手足,尊卑有別,世庶有分。
“您已是顧家的表公子,張等晴與顧家毫無干系,您不能再以侍兄之禮待他。”
顧小燈臉上的笑意果然沒了,呆坐著思考起來。
祝彌不給他緩沖的時間“自然,他也不能再以待弟之道對你。”
說罷,他側身向外面發出一聲命令“把人帶進來”
一列腳步聲邁進來,齊整的厚重聲里夾雜了一道不太穩的雜音。
顧小燈轉頭看去,那魚貫而入的仆婢隊伍中,為首赫然是身穿仆人衣制的張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