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二月十五,顧小燈一大早起來,頭一天上課不必拉骨鍛體,他穿好素白的學子服,興致勃勃地跟著小書童出了門,想和鄰居的幾個小少年打招呼同路走,沒想到所有人見了他都繞道而行,仿佛他是五毒物。
顧小燈越發納悶,但還是被頭一天上課的興奮勁掩蓋了過去。
學堂離學子院不遠,有南北兩
面,由一道高墻隔成男女兩堂。千金小姐們人少,住的是廣澤書院南邊的園林,那邊的住宿條件比學子院好一些,景致美上許多。
南堂是女堂,北堂便是男堂,第一天授課,女堂那頭的女夫子別出心裁,是顧家二姐顧如慧,男堂這邊則是安震文,怕是蘇家擔心蘇明雅頭一天不適應,特意讓安震文來安他的心。
顧家私塾第一年開,書院如此之大,來者卻不多,共有少年二十五,少女十七,條件優渥得首屈一指。
顧小燈進了北堂,里頭一共二十五個位置,五列五排,位置大有文章,靠左和靠前是家世最貴重的座位,越靠右靠后則越寒微。
第一列從左到右,自然是蘇明雅、關云霽、葛東晨等人,顧小燈則坐在最后一排、最右的位置。
顧小燈沒有什么階級意識,虎頭虎腦地在位置上坐下,樂呵呵地打開分發到手的書卷,看一行能樂三回。
整個學堂就沒有一個長得不周正的。
全是好看的
他自心里狂笑,此處又能學習上進,又能看美人養眼,還能避免孤獨,實在是讓他樂開了花。
等到安震文走到講堂上,他的喜悅更是達到了巔峰。
連先生也是頂頂好看的
顧小燈開心到捂住嘴巴,如此才能掩飾他那快要飛到太陽穴的唇角。
頭一天開課,安震文十分和煦,溫溫和和地先講些晉國的科考制,總綱書目列過,詳講科目考法,輔以自身經歷為例,一個上午過得極為愉快輕松。
白衣學子們聽的都是外頭聽不到的真實內行,等到散課仍意猶未盡,大有上前去圍住安震文詢問的。
顧小燈聽聽寫寫,勾勾畫畫地記在小本子上,滿足得不得了,還給上午的晨課寫了一句小小的總結
“世道太平,人間盛世,長洛黃金鄉,廣澤桃源家。”
下午的課則是走出學堂,少年郎到北邊的武場去,少女到東邊的藝場去。顧小燈在去的路上遙遙看到了白衣少女們往東而去的身影,她們像一道白云,走向能結彩虹的天邊,是遙遙一望便覺人間美好的象征。
顧小燈感動得不知如何分說,忽有一人擦肩而過,不偏不倚地撞過他肩膀,他哎呦一聲捂住肩膀,皺皺鼻子笑著想說話,撞他的公子哥先輕聲嗤笑道“賤胚。”
顧小燈傻眼“啊”
那公子直往前面走去,顧小燈疑心自己聽錯了,快步追上去想問個說法,半路忽然又有人走來撞他,這下力道不小,他個子不及對方,一個趔趄撲到地上去。
周遭便響起了笑聲,夾雜著幾道不太小聲的議論“我當他是顧家近親,原來不過是遠得不能再遠的末流遠親。”
“我說呢,他身上一股泥腥味,原來是從田舍里帶來的,骨子里刷不走的下流做派。”
“就是,一身艷俗氣,賤胎里帶來的。”
顧小燈就地爬起來,也不讓書童扶,氣赳赳地轉了一圈“歪誰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