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雅微咳著望向竹林,方才那幅畫他畫了五刻鐘,如果顧小燈提前一刻鐘來便好了,顧小燈可以在一旁幫忙調色,他可以將剩余的渥丹點在顧小燈手上,猶如作畫。
噠噠的腳步聲傳來,蘇明雅作完畫時總有些疲倦,咳嗽聲停不下來,腳步聲漸近,多日不曾靠近的小家伙來到他身后,輕手輕腳地幫他順氣“蘇公子,你還好么”
蘇明雅輕喘著搖搖頭,倦倦地帶著他坐下,垂眸便看他的腳“上午見你走路不對,你呢,還好么”
顧小燈縮了縮腳,笑道“我好著呢”
蘇明雅邊咳邊緩聲“那我就放心了。”
顧小燈給他順了好一會,絮絮叨叨說一些日常瑣事,蘇明雅也不拆穿他的緊張,在咳嗽的間隙里含笑應上幾聲。
他是縱著顧小燈的,縱他親近,縱他聒噪,縱他忽遠忽近,給足了充分的平等意味。
顧小燈啰啰嗦嗦地說了半晌廢話,蘇明雅停下咳嗽,溫和地看著他。
顧小燈在無聲的寬縱里逐漸放松,半晌,他局促地戳著手指,似乎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難為情。
“蘇公子,我、我”
“嗯,我在,你有什么話,我都聽著。”
蘇明雅的語氣是那樣溫柔,顧小燈眼眶潮濕,期期艾艾地說了出來。
“蘇公子,你能和我做朋友嗎書院的日子很長,我一個人的話,可
能會有一些無能為力你之前說過,如果我需要避風港,就、就來找你。”
說罷他耷拉下腦袋,兩手交握,窘迫地繞著兩根拇指。
蘇明雅看到了他眼里噙著的淚光,這回他見到了楚楚可憐的顧小燈,和他想象中的一樣,這副神情也很適合他。
應該是更適合他。
一個明媚健康之人罕見的痛苦,對于蘇明雅而言,就像一簇欣慰的罌粟。
顧小燈的眼淚取悅到了他。比起顧小燈的笑,他更喜歡他此時眼淚打轉的模樣,他喜歡他不聲張的凄楚。
“好。”
顧小燈仰頭呆呆地看他。
“我們早就是朋友了。”蘇明雅抬手輕揩他鼻尖,“但我等你的邀請等了許久。”
顧小燈睫毛簌簌,眼淚打轉了三圈,忽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對不起蘇公子,我原本不想麻煩你的我原本想”
“想找別人”
顧小燈抽抽噎噎“我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啊”
“沒關系。”
蘇明雅揩過他眼角,單手捧上他的臉,顧小燈哭得臉是紅的,襯得他的手愈發蒼白。
他邊哭邊抓住他的手握著,不楚楚可憐了,而是生龍活虎地邊哭邊罵“蘇公子你不知道,我們這里竟然有變態有一個咬我脖子,中午還有好幾個人圍著我一頓亂輕薄,他們真是有有毒對不起,我一只胳膊擰不過那么多條大腿,我就厚著臉皮來找蘇公子你了”
蘇明雅吵得耳朵疼,索性伸手將顧小燈攬進了懷抱里。
世界便安寧了。
“不用怕了,我做你唯一的朋友,以后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