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著今夜就這么平靜無奈地過去了,誰知道待夜色變深,屋外春雨變細弱、顧小燈的背書聲也變小的時候,屋門被輕敲,進來了一個靴面微濕的蘇大少爺。
這是蘇明雅第一次親自到顧小燈這邊來。
奉恩和奉歡齊齊空白了幾瞬,腦子里不約而同地猜想,蘇大少爺該不會是特意為了見顧小燈才抽空跑回顧家住三天的吧畢竟這時候蘇家確實忙碌。回神來時兩人忙去里屋叫人,結果看到顧小燈趴在醫書上呼呼大睡了。
奉恩、奉歡“”
正想著把自家的小土狗公子拍醒,身后便傳來輕輕的一聲“噓”。
蘇明雅邁進里屋來,春夜寒意料峭,斗篷的衣角劃過空氣,發出細微的似裂帛聲,他便放慢了腳步。
奉恩和奉歡退出里屋,低著頭瞟了一眼又一眼,只見蘇明雅解下身上的斗篷,蘇家的下人用雙手接過,而后也退了出來。
里屋的門緩緩地掩上,最后只見謫仙似的蘇大少爺長身鶴立,指尖勾著小小一個酒壺,靜靜垂立在東窗前。
猶如一場停了又下的夜雨。
顧小燈一旦睡著了便睡得又香又沉,白天背了很多拗口難記的知識,腦子一累睡得愈沉,但不知怎的,今晚他做了個稀奇古怪的夢。
夢里他覺得冷,還覺得醉,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只被串起來的醉兔,有只銀白的模糊惡狼對著他一頓啃。
他生怕自己被連皮帶骨地吃沒了,甩著耳朵、蹬著兩腿想跑,但是尾巴被抓住了,那么短一截尾巴竟然被抓得牢牢的。顧小燈迷迷糊糊地大驚,心想這狼怎么回事,爪子這么好使
那好使的爪子又摁在他后脊骨上,狼來叼著他頸子,兔子顧小燈被啃得頭暈目眩,只得跟狼講道理,叫狼跟他一樣吃草去,減少些殺孽,多積些功德。
但是狼說不要功德,就要吃兔子。
兔子顧小燈更驚了,狼會說話
狼用爪子把他翻過來,答道,你這兔子不也說得正歡么,大家都是成了精的,裝什么愚笨無知呢。
兔子顧小燈又要講道理,成精了可就是人了,可不能茹毛飲血,使不得,使不得啊。
狼不聽他的了,用爪子把他按著,伸出獠牙,一遍又一遍地啃他,淺淺深深地吃。
第二天清晨,顧小燈暈頭轉向地醒來,頭重腳輕地望著天花板納悶,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做怪夢。
最怪的是夢里的狼吃他就算了,吃到中途還用爪子刮他肚子,莫名其妙地威脅他產一窩兔崽,產了就放了他。
但他是公兔子啊
顧小燈滿腦子問號地爬起來,疑心這是個變種的荒誕春夢,實誠地扒拉開褲子瞅瞅,并不是,并沒有。
他只得拍拍腦殼爬起來,一起就打噴嚏、流鼻涕,一摸額頭有些燙,顯然是感了風寒。
他套了衣服,吸吸鼻子,問來伺候的奉恩“奉恩,我得風寒了,我昨晚是不是趴書桌上睡著了,被雨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