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彌以文奪人,祝留以武定勢,兩兄弟這回倒置身份,祝留在長洛替顧瑾玉做耳目之一,替他暗中追查高鳴乾等人的消息,
以及重中之重的守住白涌山池塘,祝彌則堅決跟著他前往北境。
顧瑾玉隨他跟著,年少時窺祝彌心思如看愚人癡心妄想,如今回過神來,才知道祝彌比他幸運百倍。
北征此行,顧琰執著另外的兵符,終于圓了心心念念數十年的心愿。
顧瑾玉和他同路,但早已無話可說,既然這位鎮北王愚忠如此,北望執念如此,那此行既出就不必再回來了。他自有別于他人的報復法。
離開長洛那日,顧瑾玉在天未亮之前最后巡了一遍白涌山,即便那口池塘周遭有千人換著時間不間斷地把守,他也還是又跳了一次水,潛進去里里外外地搜尋。
女帝聲稱如顧小燈這類穿行到后世的異聞每代皆有,論相同點,便是每一代的奇遇者都全是男子,相貌極美,奇遇只限于長洛范圍,從何處消失就在何處歸來,如果顧小燈也是奇遇者,白涌山便是地理上的新記錄。
觸發這類穿行的奇遇完全沒有規律,若硬要細究,那便是奇遇者彼時都心死如灰,再歸來時恍惚如做完小夢一場。
顧瑾玉此次再跳入水中,在水底閉上眼睛忍春寒水,試圖去共情顧小燈當時的感情。
他想,彼時顧小燈的萬念俱灰,也許他就占了三千。
再從池塘里出來時,花燼在半空緩慢地盤旋,小配在圍欄外細細嗅,天地之大,倦鳥游犬。
顧瑾玉那一瞬特別想永遠沉入池底。
但一個時辰后他就騎上了馬背,在馬蹄聲里離開長洛。
五千里路云和月,一年戰,一年謀,等待顧小燈的歲月比顧瑾玉想象中的過得更快。
也更苦痛。
晉軍千里迢迢地趕到北境,就迎面挨了邊關的痛擊。一望無際的高天枯草、灰日勁風擊碎了七成功名夢的將兵,幾乎是在軍營剛駐扎完畢的時間,無數中原士兵便開始焦躁地渴望早日打贏北戎,好盡快回歸富饒溫軟的中原土地。
晉國與北境之爭本不到今日的水火不容地步,七十年前北境以狄族為大,狄族以和平姿態并入晉國之中,地位與中原齊平。
可隨之而來的七十年,更北的荒漠遷來了十三支異族,合稱為一個戎族,民風野蠻且武力彪悍,一舉占了北狄遺留下來的領地。晉國也沒能想到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北狄,反而迎來窮兇極惡的新異族。
七十年來,北戎就像一片瘤子,沿著晉國北境急速擴展,趁著晉國內部百年改制的迷糊期,一步步蔓延到本代的強盛。
北征的五大主將中顧瑾玉年紀最輕,即便有中原內的軍功傍身也最受排擠,剛到北境,他便最快領兵出營去試探北戎的深淺。
這一探便是兩個月,幾次差點把命丟了。
顧瑾玉帶了晉國新研制的破軍炮,比弓箭更善遠程更具威力,但北戎絲毫不怵,一早知道晉國兵武先進,北戎便以人和毒為中心制造兵人,造出一個個劇毒的人形破軍炮,層出不窮地靠近、滲透晉軍,用同歸于盡的死法以一殺千百。
北戎還有大規模的遠程毒霧,只要風向于他們有利,他們便能重復用毒,晉軍想盡辦法也難以在毒霧中繼續向前攻伐,只能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