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仁儷輕輕撫摸他的脊背,不穩的呼吸持續了好一會,才碾出風輕云淡的四個字。
“阿彌,珍重。”
祝彌的歡愉從顧仁儷出關后便戛然而止,不知不覺變成個面癱,顧小燈叫他鐵門神,其實很是貼切。
原本以為這一生從此這樣抱守殘缺過去,年少的顧瑾玉卻忽然在從禁閉室踏出來的某一夜攔下他,許了他一個拒絕不了的承諾。
“祝彌,和我結盟如何你和你弟為我辦事,助我反出顧家,來日我位極人臣,必出關攻打北戎,收回瀚州。收回瀚州之日,
就是我幫你把長姐迎回中原之時。”
不知道是那時他太想要一個希望,還是顧瑾玉的眼神足夠堅決,祝彌信了,如此奔赴到今天。
九年前的回憶被北境的寒風吹醒,祝彌定睛望向前方。
地平線上逐漸出現了一線影子,一隊女子騎著漆黑的高頭大馬而來,為首的身穿漢家裙衫,她身后的女侍都穿著北戎式樣的女式騎服,為了騎馬安全,她其實也該穿一身方便行動的騎服。
可她太久不能穿故土裝束了,一出北戎,便熱切地換上。
祝彌一眨不眨地望著顧仁儷策馬而來。
這一幕重逢好像只等了九年,又好像等了九十年,仿佛從蹣跚幼年等到了蹣跚老年,歸來的不是鬢發如烏,而是白發如雪。
顧仁儷越來越近,近到祝彌聽到了她依舊悅耳的聲線。
“阿彌,下雪了。”
祝彌從大夢中清醒。
原來只是下雪,發白因雪,青春猶在。
原來不是夢,她回來了,他也等到了。
祝彌離弦箭一樣撲到了顧仁儷的馬下,仰首看她,一如當年“大小姐,回家了。”
說罷他趕緊牽住顧仁儷的馬繩,順拐著疾步,不一會便朝著中原飛奔起來。
他忘記了上自己的馬,于是他在前頭拉著顧仁儷的馬大跑,自己的馬呆呆地跟在后面小跑。
顧仁儷也沒有提醒他,她只是坐在馬背上,看半晌祝彌狼狽飛奔的狂喜背影,而后舉目眺望晉國國土,于風蕭蕭中仰天一笑。
“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