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除夕夜剛說想走,翌日就收到了花燼大爪子上的信箋,顧瑾玉想帶他出顧家,在長洛里走一走,以及在信箋末尾小心問是否能來學舍看他。
顧小燈看到信箋時心里正一通燥,他昨晚的夢鄉枕在遠近不一的爆竹聲里,原本是揣著一番好心情,結果新歲冬去,他在春來的新年里夢到了蘇明雅。
夢里還在明燭間,蘇明雅披著斗篷裹著他,一手寫字,一手抱他,不時低頭用下頜蹭蹭他的發頂。他一直打著盹蜷在他懷里,還夢到蘇明雅俯身來同他接吻,一切都順理成章。
這是個見鬼的夢。
顧小燈一起床就膈應不已,無名火在肺腑里悄無聲息地燃燒。
有些東西日復一日地重復著,便容易變成習以為常的日常,感情也類似。
四年不是一日,他知道自己需得一點點剔除蘇明雅占據在心海里的位置。
七年是兩千日,蘇明雅怎么看他這么個人,他不想知道,只是潛意識偶爾會浮出些只言片語。
蘇明雅畫了許多他的畫,大抵也曾在某些欲壑難填的時候想起他的愚鈍。
從前天真時,顧小燈可以忍受他不經意的高高在上,只要他的溫和柔情不做假。如今定下心一回顧,冬狩變故不提,便是過往的諸多片縷,一回憶起來就好似百爪撓心。
顧小燈燥得喘不上氣,自醒來時,蘇明雅三個字便力壓其他所有,穩準地牢牢壓在他心口,有這么一座心頭大山做比襯,其他人都顯得可親了不少,只是剛醒時生病,后頭受七年穿越震駭,勉強才忽視了這如鯁在喉的膿瘡。
不夢倒也罷了,昨夜半壺酒攜醉入睡,一夢更厭。有討厭的東西,他第一想的便是遠遠避開,可蘇明雅不止不是東西,還是一口最大的濁氣。
顧小燈把信箋揉成一團捏在手心里,扭頭喊奉恩他們過來,把顧瑾玉想帶他出去的事說了說。
奉恩和奉歡斟酌他的神色“那公子想出去走走玩玩嗎”
“我想啊,我還想像花燼一樣插上翅膀到處飛,只是不太想看到顧瑾玉。”顧小燈把信箋捏成小球,和小配玩撿球,“今天又是開春新歲,按理一堆應酬難以避免,他現在應該更忙碌才對,怎么看起來這么閑”
“這個,王爺既然能這么說,想來就不是空頭承諾。往年確實新春熱鬧,但應不應酬,也全由他說了算。”
“王爺”這個稱呼讓顧小燈咯噔了一瞬,恍惚還以為是在稱顧琰,只得適應這新變化。
他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由他說了算啊那我想去一個地方,不知道他能不能讓我去。”
奉恩隱晦地說道“公子就是想去皇宮,王爺也二話不說帶你去了。”
顧小燈聽了越發覺得顧瑾玉的小心小意是因著覬覦他一身藥血,想哄順他讓他主動制藥云云。
他眉頭一跳一跳的,捏捏鼻子去書桌前寫信箋,花燼炯炯有神地飛到窗臺去,顧小燈筆一放下,它便急不可待地伸出大爪子
候著。
顧小燈看它遠飛,忽然又想到另一個鬧心的,回頭問奉恩“葛東晨離開顧家沒有啊他不會真在東林苑過的年吧”
得到這人真沒走的消息,顧小燈氣笑了“什么人啊,過年都打秋風,真是臭不要臉,也沒個顧家的樣子,垃圾,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