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葛東晨私下不知幾次對他的擺弄,早上吃下的餃子便想嘔出來,又想到昨天醫師面對他們的淡定,忍不住問了兩嘴“那葛東晨是經常和顧瑾玉打架嗎看他們的仇視樣,似乎不是一時半會的,都是大人又都是大臣的,就這么無遮無掩地打到破相斷腿,著實有些不體面。他們以前有這么深的私仇嗎還是這七年里積少成多地敵對起來的”
“這等私下的斗毆確實頻繁。”奉恩臉色復雜,“那位葛將軍經常仗著武藝偷偷潛進來,屢屢被暗衛發現,王爺若是在府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過去打人了。他們的積怨更多是私仇,想來是因為他從前在私塾中欺凌公子,王爺每次碰到他都會變兇煞,那葛將軍看王爺,也是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模樣。”
顧小燈眉尾輕輕一揚,順其自然地問“葛東晨怎么欺凌我的,顧瑾玉知道”
“王爺若是一無所知,怎會對他恨之入骨,想來是覺得若沒有他們的推波助瀾,公子也不會墜水消失”
顧小燈托著腮沉思起來。
花燼急吼吼地飛回顧瑾玉的窗前時,顧瑾玉正在閉門造車,羅列一個至關重要的大計劃,該計劃分為三大步,在他心里的擬名為保憐燈三部曲。
祝留天亮時被興王府的人催著回去,臨走時還熱心地繼續給顧瑾玉支招,連同昨夜一筐情愛寶典,讓顧瑾玉腦子里塞滿了不知所云的要點。
他盡量想在白紙黑字上鋪開條理清明的邏輯,就像怎么做殺人任務、做平叛異族的計劃卷軸一樣,但事實上,他只是在手忙腳亂地胡亂使勁。
花燼的到來解開了他無從下手的第一步,什么計不計劃的,在他和顧小燈之間毫無施展的余地。這場由單相思而起的愛情博弈里,他可以為顧小燈殺人放火,求生謀死,做盡一切合理與不合理的瘋狂舉止,但不管怎么樣,他都需要被顧小燈牽著走。
顧瑾玉尚未注意到這本質,或許是他不覺得不好。倘若他脖子上有一條狗繩,他便想小心翼翼地塞到顧小燈手里。
見花燼的爪子上綁著信箋,顧瑾玉急忙摘下來,等看完信上寥寥的一句話,他凝固在了陽光下。
顧小燈寫道我想去摘星樓的明燭間
顧瑾玉看了一晚上的癡男怨男話本,腦子里頓時閃現出了數種破鏡重圓的橋段。
于是他先小小地崩潰了。
顧小燈從學舍出來,牽著小配到東林苑的入口時,便看到了一個雖然身著華服但是難掩憔悴的顧瑾玉。
顧小燈上下瞅了他兩眼“大將軍,大王爺,昨天晚上干什么了青天白日之下,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不像個喜慶年節里的人物,倒像是個從
黃泉底下鉆出來的野鬼。”
顧瑾玉立即扯了扯笑容,語氣溫和地低頭“沒有,只是守歲,讀些閑書,我會讓自己振作起來,不會讓小燈看不順眼的。”
顧小燈看他這謹小慎微伏低做小的模樣,心想擱這還裝,真是不拘小節。
他表情奇妙,心情更是微妙地刮刮鼻子“你愛咋樣就咋樣,跟我犯不著,但你真的能帶我去那地方”
顧瑾玉的笑意變得有些艱難,頂著那張青紫淤痕未能完全消失的狼狽臉,有些可憐巴巴地輕聲問“小燈為什么想去那里我知道,那是蘇家的地方。”
顧瑾玉七年前就把明燭間炸了,但后來蘇明雅一得勢,就又悄悄地把摘星樓恢復如初。這幾年里,他沒少私下差人去毀那座高樓,但他前腳毀,蘇明雅就能在后頭重建。
“啰里八嗦。”顧小燈哼了一聲,覺得他和蘇明雅之間的事不需要和第三人解釋,“你要是不能帶我去就算了,我就當出來遛一圈狗,我回去了。”
說著他轉身便走,顧瑾玉當即快步攔到他面前“沒有,你就當我隨口一問。你如今身體才算好轉,想去哪都好,馬車已經備好了,我能帶你去長洛的任何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