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還生氣著,根本不想搭理他,便悶悶不樂地不看他。
他壓根不知道,大抵也不太理解蘇明雅、顧瑾玉等人發現身體里曾流淌過他的血時的震撼。
在他們看來,飲血不亞于啖肉,顧小燈溫熱的一部分奔流不息地流淌在他們的血脈里,他組成他們的生命,拯救過他們瘡痍百孔的身軀,此后每一聲呼吸,都是顧小燈賦予的延續。
愛戀之中輔加再造之恩,意義厚重得遠超顧小燈能承受的范圍。
蘇明雅抱著他一遍遍地輕問,顧小燈被纏得受不了,沒好氣地飛了他一個眼色“不記得了”
小孩一樣。
蘇明雅摸著顧小燈因不高興而隱藏起來的梨渦,心想,他就是在這個小孩日復一日的哺喂下得來的短暫康健。
“真的不記得了”
“我又不會特地去記住放了多少次血,想做就去做了記不住就是記不住了。”
蘇明雅心想,那便是很多次,兩年時間,數不勝數。
他好生氣,不讓他學東西,便氣得毫不掩飾,眼睛都變亮了一個度。
蘇明雅越發病態地抱緊他,不多時喉結滾動,顧小燈也感覺到了,氣焰頓時低下來,僵硬地一動不動。
蘇明雅伸出右手給他,低聲地咬他耳朵“你那么想學醫,為什么不給我診脈。”
顧小燈要從他腿上起來“你先冷靜點”
“我夠冷了。”蘇明雅抓住他扒拉著桌案的小手,又問他,“你為什么不焐我的手了你從前每到我懷里來都會第一時間貼著我的手,問我如何又如何。”
顧小燈此時不敢動彈,他自在明燭間再見蘇明雅,光是觀他臉色,就發現他病得不輕,身體不必說,心里也變態極了。
不然也不會見了一眼就回避,這個人,怎么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他無措了會,斟酌著說“有的是人替你焐啊。”
“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顧小燈移開重點,蘇明雅要他繼續無微不至地
喜歡他,他只得反去啐他,“我不信這么多年蘇公子身邊沒人,你又養了長得像我的倒霉蛋,你怎么老去霍霍無辜人”
蘇明雅似乎生氣了,撥開他的衣領恨恨地咬他側頸,顧小燈又怕又驚,冷汗透背,末了只聽得他沉沉的不悅和局促“沒有就是沒有。”
顧小燈心里直啐,淫棍裝什么裝
被關四天后,這無窗地總算迎來了第一個外人。
彼時顧小燈正百無聊賴、生無可戀地讓蘇明雅揣在懷里,擺弄一些他搜刮來的名貴但無趣的玩意,偽竹院的門外忽然傳來輕輕一聲叩,蘇明雅應了聲進來,便有卷簾風動。
顧小燈當來的又是那些啞巴一樣的仆從,但等來人停駐在八步開外,他抬眼一看便愣住了。
堂中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瘦削精瘦,約莫高他半個頭,一身刺客似的裝扮,頭發一絲不茍地束進發冠里,五官仍是有些幼態,神情卻十分肅殺正經。
顧小燈對上小青年的眼神,他呆呆的,對方卻像是司空見慣,只是簡單冷漠地掃他一眼,繼而向蘇明雅抱拳“主子,您找屬下有什么吩咐”
蘇明雅把顧小燈抱高一點,讓他更仔細地看清二十二的蘇小鳶“小鳶,你看。”
蘇小鳶無動于衷地又掃了顧小燈一眼,答道“主子養得好,這個也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