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出血淚,也沒肯讓半步,耳朵不停地動,分辨著黑山里的動靜。
顧小燈埋在顧瑾玉頸窩里,一進黑山便覺自己的腦子不對勁了,越往霧氣中走越清醒不過來,不知黑山中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無形的壓力不停涌進他腦子里,壓得他幻痛越來越重。
眼前的霧氣似乎凝成了真切的景象,就像皮影戲一樣,一出一出地演著他陌生又熟悉的戲。
他看見數不清的水缸,小孩兒像荷花一樣養在水缸里,那地方也是一片常年霧氣不散的陰霾地,那陰霾地里好像也在養蠱。
起初小孩們太平哭鬧,隨著時間推移,有的似乎斷氣了,被提出來后用長長的繩索吊著,底下的水缸盛著他們滴下的血。
一滴一滴,一個一個,最后只剩下一口水缸上沒有吊著人。
水缸里的小孩嗚嗚咽咽,自己哄自己。
燈崽
不知幻痛多久,顧小燈從厲喚里驚醒,一時根本分不清虛實,茫茫然地發了許久呆,直到側頸挨了一記重重的咬,才把他的神志咬回來。
“疼。”他后知后覺地哼唧一聲,“顧瑾玉,燈崽疼。”
顧瑾玉立即松口,眼里的淚水把血跡都沖凈了,使勁地蹭著顧小燈的側臉。
顧小燈大口呼吸了好一會,才從幻痛里抽出來,一抽身而出,耳邊先聽到了明顯的泉水叮咚聲,繼而是壓抑著的虛弱嗚咽。
他奮起看向周遭,只見日中昏暗,他們五個人正在一堆泉眼環繞的大圓青石上,吳嗔在一邊倒地不起,嗚咽聲來自葛東晨背上昏迷不醒的阿千蘭,她攥著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瓷瓶,痛苦不堪的樣子。
葛東晨雙眼徹底碧綠,但看著很清醒,見顧小燈醒來,便朝他笑“醒來就好,燈崽乖,燈崽不疼哦。”
一醒來就被賤到了,顧小燈無語凝噎,轉頭看顧瑾玉安康與否,顧瑾玉這會恢復過來,正假裝沒事人一樣橫抱著他,只是蒙眼的黑緞濕透了。
顧小燈伸手摸摸他臉上明顯的淚痕,有些明白了“這地方里是有什么致幻的東西嗎“
“算是。”葛東晨綠著眼笑,“萬泉山的水里流淌著數不盡的蠱卵,彌漫的大霧里也是,這些玄妙東西能勾出每個人記憶里的悲慟,除了被養得不通世事、沒心沒肺的笨蛋,大概是個人進來都要脫水到死吧。好在我的蠱主妹妹就是個笨蛋,有她牽引著我的心緒,倒不至于哭到暈過去。小燈呢現在還好嗎”
顧小燈抱住顧瑾玉的脖子,湊上前去猛猛蹭了一通顧瑾玉的側臉,他很快把腦子里的記憶摁回去,跳下他的臂膀去察看倒在地上的吳嗔,伙同顧瑾玉一起夫夫雙打,這才把流淚的吳嗔搖醒了。
吳嗔醒來也直呼痛“我好似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卻不是我,我誒這哪”
顧小燈破涕為笑“先生,我們到巫山族的圣地了,這可不是夢”
吳嗔聽了一番解釋,精神又振奮起來,掏出身上備好的瓶罐,眼淚都沒擦去就開始興沖沖地舀起泉
水。
顧小燈問起葛東月來“阿吉呢”
“去接蠱母了。”葛東晨示意背上昏迷的阿千蘭,“原本該是我母親去的,但她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