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也是千機樓急劇擴張的時候,那邪派推出一個年幼的新藥人,號稱圣子,解決了臨川下游十幾個山村的鼠疫,把那些村民教化成忠貞不二的信眾。”
顧小燈臉上的梨渦一瞬消失,臉色變得蒼白。
張等晴立即警覺“小燈,怎么了”
顧小燈發白的手抓住了床板,使勁搖了搖它,像是確認牢固“沒什么,就是、就是之前在千山里,我好像記起了一些七歲前的記憶。”
張等晴的臉也蒼白了,失神片刻才問他“那你,能記起那時候的爹和我嗎”
顧小燈搖頭,張等晴便問他是否想知道,他仍是搖頭“無非是煉制成藥人的過程和細節。當初爹帶著我們東躲西藏,無非也是在躲他們。哥,那新藥人有多年幼”
“很小。據見過的狂熱信眾說,圣子是圣童,只怕比你當年還小。”
顧小燈愈發感到瘆人,腦海里下起一場幻覺中的血雨,骨頭縫里都覺得冷,身體又發著低燒,一時渾身哆嗦,發梢亦在抖。
沒過多久,他的低燒成了高燒,昏沉蜷在被窩里,眼皮上淌過一滴熱汗,夢里就覺有一缸血水的恐懼。
他被零星的記憶魘住了。
恍惚永遠徘徊在稚齡,他的身體不是人身,而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水。
他的水流出去,其他的水又流進來。
顧小燈冷汗潺潺,夢里不知道溺了多久,腦海深處的另一股記憶掙扎著脫穎而出隆冬十二月的白涌山,風雪馬蹄,嚎啕不絕。
野獸一樣的哭聲在那天晚上響了一夜。
顧小燈心神劇震,猝然鉆出了血水,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顧瑾玉的臉。
顧小燈迷糊地看著他,口齒卻意外地清晰“顧瑾玉,你帶我離開白涌山的那夜哭得好吵啊吵得我沒辦法,只好醒過來哄你了。”
顧瑾玉雙眼瞳孔血紅,隨之而來的是瘋瘋癲癲的猛烈親吻。
顧小燈剩下的囫圇話就全被吞去了。
守在一旁的張等晴臉色黑紅交加,氣得半死,更是被窘得要命,怒視了一會,見自家小白菜終于退燒,病情總算好轉,才拂袖背手,急匆匆地沖出房間。
顧平瀚緊跟著閃出來,肩并肩地走
著,臉色也有些不自然,沒忍住看了一眼張等晴。
“把你腦子里的東西給我掏干凈。”
“我沒有想。真的沒想。兩年十月十九日前冒犯你的事我一點也沒有想。”
“我真的想砍了你們兩個姓顧的。”
顧小燈的分居大業中道崩殂了。
顧瑾玉虎口拔牙,趁著張等晴不在,一見顧小燈身體好轉,就火速揣著人跑了。
待張等晴回來,發現小白菜連根拔起被拱走,氣得掉頭回去又揍了顧平瀚一頓。
顧瑾玉使出了最快的輕功,抱著粽子顧小燈飛檐走壁狂奔,在將軍府里衣角翻飛地跑出亡命徒的架勢,很快又成了下屬們口語以及手語中的趣事大賞。
顧小燈暈乎半晌,等他停下來才鉆出腦袋,振振有詞“定北王搶豬了”
“小豬,小烏龜,小燈,全部通通是我的。”
顧瑾玉胸膛起伏不定地抱著顧小燈,他住的地方和張等晴的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睡覺的地方是簡陋樸實的地榻,他把顧小燈抱到那坐下,剝走被子,把他托到腿上抱了個嚴實,眼睛里的血紅色才褪去。
顧小燈聽到他的心跳聲,安心得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