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自己還剩一半的小碗舉起來,和他養母手里的大碗碰出清脆的一聲“那我的飯都給娘親。”
她笑起來“不用,只要和燈崽坐一塊,娘親的胃口就變好了。”
顧小燈在她身上感覺到的總是活潑開朗,連帶著他也開開心心,扒拉喝粥的興頭都多了些。
只是他們母子相伴的時間總不太長,他剛亮著吃得干凈的小碗高興地展示,她剛摟著他眉飛色舞地夸獎,霧氣里傳來了有些沉重的腳步聲。
顧小燈突然感覺咽喉被扼住,空間里的霧似乎濃稠得成了不流動的水,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去,只見一片涌動著霧的水缸成百上千地排列,水缸上有或倒吊或懸吊的小身影,一個被霧氣拉扯得有些扭曲的人影穿過水缸走過來。
那高大的男人甚至是抱著個襁褓來的。
顧小燈不由自主地躲到了養母的懷中,她的心跳均勻,安撫地輕拍他的后背,他這才有勇氣探出頭來,探頭探腦地看來人。
養母接過了襁褓,修長的食指往小嬰兒的眼前繞了繞“燈崽你看,弟弟在朝你笑。”
他小心地伸手,包住嬰兒揮動的小小手,又軟又熱,像是托住了一塊糯嘰嘰的小糕點。
抱著嬰兒來的男人坐在養母旁邊,并沒有開口破壞此間的氛圍,只是歪著頭不時看一看他們。
封閉幽暗的藥霧尸山中,兩大兩小四口人,外加一個尚未出世的,他們竟然有一種吊詭的一家四口氛圍。
似乎無論是已忘卻的血腥幼年時期,還是走街串巷的動蕩少年時期,親緣的締結和氛圍都在顧小燈的腦海里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他像個皮球一樣,骨碌碌地從西境滾動到東境,再蹦蹦跳跳到北邊長洛,而后在顧家里像一塊癟了的皮球皮,隨各股強風飄蕩。
顧小燈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醒來時,天剛剛破曉,不知為何心悸得難以言喻,滿打滿算才睡了兩個時辰不到,頭重腳輕的也不想躺回去窩個回籠覺,于是穿上厚實點的衣服飄忽忽地出門去,有些不安地在船上團團轉。
顧瑾玉原先說是近兩天沒空,張等晴也說是走動完人情就回來,今天十六了,也許到了晚上,他們就都回這樓船了。
但他等了一個白天,無果,繼而再等到了七月一十一,他們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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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十一這天清晨,顧小燈睡得不太穩當,夢里覺得好像被誰盯了半宿,混混沌沌地睜不開眼睛,直到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晃動,迷迷糊糊的腦袋瓜一下子激靈起來,睜眼扒著床沿爬起來,迷茫地到處張望。
同渡閣里空空如也,但好像還有顧瑾玉的余溫和氣息。
顧小燈伸手在空中摸索“森卿”
他不過一聲輕喚,原本寂靜平和的樓船卻像是一頭被他驚醒了的巨獸,發出轉瞬即逝的沉悶轟鳴聲,隨后動起來了。
“”
顧小燈嚇了一大跳,連忙下地出了同渡閣去,長廊上的暗衛們此時都做起船員的活兒,調試著樓船的各處機關,忙中有序,鎮定自若。
只剩顧小燈最不淡定,散著長發追問起熟悉的暗衛“樓船怎么動了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