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腦海里動蕩不安的記憶碎片戛然而止,提起力氣撥開他的手“沒事,沒事,我們回去。”
一回去就見到在里面冷著臉坐等的蘇明雅,手里捧著個套了軟藤的小瓷缸,蘇明雅看一眼顧小燈就感覺到了他的虛弱,立即拎著小瓷缸上前來低頭問他,關云霽拉著顧小燈的左手,蘇明雅就去握右手。
“蘇小鳶,你放肆”
“關公子,你沒發現他身體不適嗎別再大呼小叫地惹他郁郁了。”
“胡說八道松開他的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閣下先松。”
顧小燈感覺像是有兩只大蜜蜂,互蟄也就罷了,就是再這么下去只怕倆要一塊蟄他,他被鬧騰得人都精神了,高舉起雙手喝斥了一聲,兩個男人同時松了手,喜提顧小燈的兩個拳頭。
他捶得輕,聲音倒洪亮“不要吵架更不能打架哦。”
兩個大蜜蜂偃旗息鼓,心臟上好似被揉了一把。
顧小燈虛浮地飄到窗邊落座,兩臂交疊在書桌上,歪著腦袋枕在手臂上,半濕不濕的眼睛看著他們兩個“兩位小哥,過來坐吧,我和你們說些話,大家和和氣氣的,好不好”
蘇明雅從容些,溫潤地過去了,關云霽有些招架不住,盯著顧小燈微潮的濕潤眸子走不動道,想著他都易容成普通長相了,怎么還憑著雙眼睛把人千勾萬引的。片刻他過去挨近,和姓蘇的一左一右,擋住了窗外的烈日。
顧小燈就在他倆遮擋的蔭蔽下輕靈靈地說著話“我十二歲去的顧家,七歲到十二之間在東境,七歲以前,其實就是千機樓里的一個藥童,就是因生病忘記了記憶”
左右兩個男人聽得屏氣,脊背都繃得挺直,待窗上日薄影疏,他們垂眸看著顧小燈額頭上冒出的冷汗,泛紅眼角淌出的幾滴淚珠,心絞不分伯仲。
“瑾玉進千機樓,為著鏟除邪惡的大義,我不自量力跑來,為著直面往事的私情。而你們兩位也各有所求,一個為了糾正逆叛的親族皇嗣,一個為了不為虛度的紅塵歷練,都是人中雄杰,都是自己人。”
顧小燈趴在手臂上眼睛紅紅地哄他們,“我們好生合作,眾謀生路,邪惡,豈不快哉”
話落顧小燈感覺倆人要摸他腦袋,先騰出右手去“來,疊個手手,正道滄桑,大家振作。”
兩個男人拒絕不來,對視一眼,帶著忍耐出來的平和,把手疊在了顧小燈小小的手背上,朝他低頭。
“都聽你的。”
夜來,燭火熹微,三人同坐談話,顧小燈問起一些好奇的事,關云霽知無不言,低聲說起自己了解到的,通過分析高鳴乾在千機樓里的身份介紹整個組織的局勢。
“西境三百六十行自循環,官衙和民業持平,這種自給自足是近百年里以千機樓為首的世族遺民開拓出來的,其功豐偉,但其罪也巨,我聽高鳴乾說過,西境這十年來的每年稅銀能收到千萬兩白銀左右,但明賬上漏了個大窟窿,每年繳納給中樞的只有百萬。”
蘇明雅在一邊平和地補充“剔除掉八年前北境作戰兩年的消耗,國庫近六年來一般每年入賬三千萬余稅銀,支出去的年不下兩千五百萬,皇帝私庫另說。”
關云霽一愣“你怎么知道”
蘇明雅面不改色“聽已故的主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