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雅感覺到懷里的顧小燈呆住了,肩胛骨都僵硬起來,原本是溫軟的身體,此時竟硌得慌。
他也不松手,收攏懷抱,從后摟著他輕拍著,有點趁虛而入的安撫意味“你原先和你兄長感情深厚,現在不敢見他,是害怕了么”
顧小燈啪嗒的眼淚止住,心想我現在更怕你。
恢復記憶后,他的確很想痛痛快快地找人宣泄一番,但他一直想與之傾訴的只有顧瑾玉,只有這個和自己互換了身份的顧森卿能說上一說,便是此時更勝親哥的張等晴來了,他也沒有打算把過去殘留的廢墟推給兄長看。
可蘇明雅像從前那樣抱著他,下巴靠在他肩膀,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背。少時在廣澤書院受欺負了,他跑到竹院去找最喜歡的蘇公子,他就把他這么抱著哄。
他像竹院那口水晶缸里的海月水母游出來罩住了他,會發光的海月水母極致美麗,如水一樣要蔓延進人心的每縷縫隙里,看似脆弱,實則危險。
顧小燈慢慢抽出被攏著的手,像枚打開過但閉上了的蚌“小鳶,我沒事的。”
別的他不說了,疏離客套,邊界隱秘而高壘。
蘇明雅靜靜地攏著他,被婉拒也沒有放手。
直到身后傳來細微的開門聲,顧小燈才直起身來掙出懷抱,起身向關云霽小跑過去。
關云霽沒看見姓蘇的撬墻角,只顧著摸摸跑到跟前來的顧小燈的腦袋“你哥哥懷疑你在這,小燈,你怎么說要和他坦白不”
顧小燈有些慌亂地搖頭“不成不成,他原本就想讓我遠離渾水,這會讓他知道我跑這來,他肯定要把我送回神醫谷去,那不行,我還要去千機樓的,你幫我瞞住好不好”
“好好好。”關云霽簡單粗暴地哄他,“不用急,我和蘇小鳶一塊藏著你,你只管開心一點,別再掉眼淚就是饒我的命了。”
蘇明雅從內堂走了出來,也附和了一聲。
顧小燈夾在兩人中間撓撓頭,喏喏地道謝。
“這么生分你也不嫌累。”關云霽哼著氣又摸他發頂,順著鬢角撫到他耳廓捏捏,“坐一會我們就回祀神廟,晚點我去高鳴乾那打聽,問一問姚云正折騰完了沒有。”
姚云正自十四夜被告知小義兄還好好地在長洛沒死,行為舉止就有些混亂,他把八月十五的一干瑣事處理完,當夜竟然就收拾著準備親自跑去長洛,但理所當然的,反被手下的一眾死士攔住了。
死士們能接受他的一切指令,唯獨這一道協助主子離開西境的命令打死也不能遵守,他們連夜就把消息傳進山腹里上報姚云暉,姚云暉忙著更重要的事,只傳個口信出來斥罵兒子,誰知姚云正叛逆得厲害,鐵了心要走,結果被千機樓的一群死士堵在祀神廟里。
若不是如此,姚云正原本在四天前就要回千機樓,顧小燈也能借著關云霽等人的庇護一鼓作氣地隨同潛入。
想到這個人,關云霽就跟吃了蒼蠅一樣,眼下看顧小燈還算沉靜,就低
頭小心問他“那小畜生怎么這么執著于找你啊”
顧小燈揉揉潮濕了的眼睛,吸吸鼻子,只答“因著我是個藥人吧,我的血很有用的。”
關云霽不這么覺得,危機感又躥了一個度,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蘇明雅在一旁涼颼颼地看著。
是夜,處理完顧瑾玉的姚云暉親自從千機樓出來,一口氣不帶歇地趕到姚云正所在的密室里,親手把兒子身上的鎖鏈解開,緊接著就給了一耳光“云正你發什么瘋不就一個藥人想抓就讓死士去長洛抓,不需要你親自去”
姚云正挨了揍卻笑著“爹,您老何必這么大動肝火,我沒別的意思,反正眼下家里也不需要我,我去把義兄抓回來,也能出點實際的力,不比在千機樓給大哥添堵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