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聽不懂云溪的語言,但云溪還是想多說些話。
畢竟,人是社會性動物。
這里除了人魚之外,她無人可交流。
云溪并不算話多的人,工作之外,她沒有多大的社交需求,旁人對她的評價,大多是內斂、沉穩、含蓄、冷漠之類的詞匯。
被分手的第一周,她一個星期沒出過門,沒和人說過話,當時也沒覺得怎么樣。
但在這里,她每天都會和人魚說些話,既為了讓對方熟悉她的語言,也為了排遣孤獨感。
云溪嘗試了許多次鉆木取火,其中一次甚至看到了白煙,但最后卻沒能生起火來。
許是叢林里撿來的枯枝太過潮濕。
這片島嶼的氣候濕潤涼爽,不太容易生得起火,加上徒手轉木取火,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云溪不再急躁,心平氣和地把那些收集來的樹枝、草絨、芒萁,放到一塊大石頭上曬。
從前她在農村,和奶奶生活在一塊,也經常曬柴火。
農村的老人家,幾乎都是老當益壯,一把歲數了還能上山砍柴,下田種稻;農村的小孩,也是早早學會了干農活。
她的讀書成績很好,奶奶會讓她少干活多讀書。
同齡人在田里插秧時,她就在自家后院里,把柴火鋪開曬,然后抱著一本破舊的小說,坐下樹蔭底下看。
有時她看書看得入迷,沒注意到天邊黑云滾動,驟雨傾盆而下,淋濕了柴火,奶奶會罵她一頓,下回,卻照舊不讓她下田干活,只讓她在家看書寫字,曬柴火。
奶奶時常和她念叨,種田苦,不要種田了,去當個有文化的人。
可等到她高中畢業,考上一個還不錯的大學時,奶奶卻走了,成了山里一座鼓鼓的墳包,看不到她拿錄取通知書的模樣。
日頭正盛,四野皆是蟲鳴鳥叫聲、水流潺潺聲,云溪揉了揉眼睛,回過頭看人魚在做什么。
人魚在水里打滾。
上半身露出水面,身體翻來覆去滾動,借助潭底的石頭,磨尾巴上的魚鱗。
水底的魚蝦,生怕被她的大尾巴拍死,躲得遠遠的。
察覺到云溪看過來的視線,人魚抬頭看回去。
當她看見云溪微紅的眼眶,一邊抬起鼻翼,嗅了嗅,沒有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一邊迅速從水里游了過去,連魚鱗都不磨了,爬到云溪面前,用鼻子碰了碰云溪的臉頰,用舌頭輕輕舔了舔云溪的眼睛,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云溪閉上眼睛。
她在說什么在安慰自己嗎還是詢問自己有沒有受傷為什么哭泣
雖然無法理解對方的語言,但似乎還是被對方安慰到了。
云溪也用鼻子碰了一下人魚的臉頰,說“我沒事。”
接下來的時間,人魚沒再去磨自己的魚鱗,用尾巴圈著云溪,視線始終關注著云溪。
云溪遮擋住她的目光,說“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一直陪我。”
人魚卻以為云溪在和她玩擋視線的游戲,頭一歪,視線繼續盯著云溪,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神情。
云溪卻沒時間和人魚玩游戲,接下來,她有別的事情要做。
她往入海口的方向游去,人魚依舊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側。
水潭兩岸的灌木叢里,有些指甲蓋大小的野果,黑不溜秋的,不知道能不能吃。
云溪停下來,拉住其中一棵樹,摘了幾個野果下來,擠出果汁涂在手背上,測試會不會過敏。
不知道可否食用的東西,可以先做個皮試,避免直接過敏造成喪命。
人魚見狀也停了下來,不客氣地從云溪手里拿了幾顆吃,又了折一大枝,遞給云溪。
她采摘野果,喜歡一枝一枝地折,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