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祖母怪秋雁和白芷伺候不盡心,宋令枝挽著祖母臂彎,道“祖母,父親何時歸家先前不是說,能趕得上上元節嗎,怎的今兒還見不到人”
這一個月,宋令枝可沒少問起宋瀚遠。
宋老夫人聞言,只彎眼笑“你父親若知道你這般念著他,定然欣慰。”
宋令枝笑而不語,若真論起來,她和父親足有好幾年不曾見面,自然掛念。且她最后一回聽見父親的消息,還是宋瀚遠出門遇上山匪,負傷臥病在榻。
宋令枝往祖母懷里鉆,笑言“我自然是念著父親的。”
宋老夫人不信“是念著你父親,還是念著你父親給你帶的土儀偏你這個鬼靈精的,話本里看見的,都要和你父親討了來,不是要那發熱的火光珠,就是要那能唱曲的自鳴鐘。若以后議了親”
宋令枝臉紅耳赤,急得大喊“祖母”
宋老夫人哈哈大笑“枝枝臉紅了罷罷,祖母不說了,只是你這性子,若真去了別人家,祖母也是不放心的,還是招人在家里就好。”
她拍拍宋令枝后背,溫聲哄道“你的親事祖母早有人選了。前兒你父親路過青州,恰巧遇上賀鳴母子。他家雖祖上和我們連了宗,這幾年卻不常見。那賀鳴是賀家的養子,不過我聽你父親說,模樣學問卻是頂頂好的。你小時候,兩家也說要做親家,信物也交換了的。”
宋令枝靜靜聽著,賀家本也顯赫,只可惜賀父嗜賭,老祖宗留的家底都賠了進去。賀母無奈,只能帶兒子投奔宋家。
前世宋令枝留在京中,只聞得兩家退了信物。宋瀚遠惜才,資助賀鳴上京趕考。
再后來,賀狀元金榜題名,名揚天下。可惜又為著宋家的事得罪沈硯,被貶蠻夷之地。
正說著話,忽見有小丫鬟匆忙掀簾入屋,口中急道“老爺回來了”
一時之間,滿座寂然,烏泱泱一屋人挽手站起。
禮畢樂止,宋老夫人扶著宋令枝的手顫巍巍站起,一手還扶著沉香拐木杖。
她眉開眼笑“回來好回來好,柳媽媽,廚房備下的糟鵪鶉還有沒有,叫他們留一點,就撕那腿上的肉,嫩嫩的才好。”
又叫人備下賞銀,賞那跟著出門的小廝。
宋老夫人“還有這丫頭,老爺回來她倒是機靈”
小丫鬟本是二門上伺候的,聞言趕忙跪下“老夫人,老爺他他還帶了人回來。”
一語未了,一屋子的人齊齊變了臉。
宋老夫人上了年紀,見過的世面也多,拍拍宋令枝的手背寬慰,又問那小丫鬟“老爺接的可是賀家夫人前兒遞了信,想來應就是他們家了。”
小丫鬟額頭貼地,不敢妄加揣測“奴婢是二門上的,只聽得前面鬧哄哄的,還吵著要去尋大夫,說是遇上了山匪”
宋令枝驚詫“什么”
話猶未了,宋令枝當即松開祖母的手,提裙往外奔去。
前世種種,如山崩潮涌沒入心口。
彼時她還在那九重宮闕,深宮高墻,庭院深深。
聞得父親遇險,生死不明。
宋令枝慌了神,當即奔往沈硯宮殿,想要求見沈硯一面。哪怕不能出宮見父親,求太醫為父親看診亦好。
青石甬路,長長宮道無半點樹影遮掩,日光明晃灼目,宋令枝頂著烈日,焦灼不安等在宮門口。
一墻之隔,綠影陰潤。
宋令枝聽見殿內傳來的絲竹笙簫,聽見云貴妃輕盈的嬌笑聲,聽見屋內的打趣玩樂。
宋令枝在殿外等了足足三個時辰,卻始終沒等來沈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