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釵隨手丟在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又骨碌碌昏到炕桌下。
白芷和秋雁不約而同嚇了一跳,齊齊跪下“殿下。”
沈硯面不改色“起罷。”
他往后退開半步,太師椅擁著鴉青身影,沈硯坐在太師椅上,不疾不徐盯著宋令枝梳妝挽發。
縱使白芷手再瞧,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夜宴設在潮音閣,四面環水,借著水聲,絲竹悅耳,禮樂喧囂。
曲橋相接,一眾宮人遍身
綾羅,雙手捧著漆木茶盤,調桌安椅,捧箸布讓。
為太子這場生辰宴,禮部上下忙活將近半年有余。
香屑滿地,火樹銀花,禮炮轟鳴。
遙遙瞧見太子攜太子妃,宋令枝慌忙垂下眼,目光匆匆,依稀只瞥見太子一身明黃袍衫,長身玉立。
宮人畢恭畢敬迎沈硯入席,末了,又屈膝福身“宋姑娘,這邊請。”
她笑笑,“皇后娘娘為宋姑娘另備了酒席,還請姑娘隨奴婢來。”
宋令枝無名無份,確實不該出現在筵席上,皇后此舉,亦挑不出半點錯處。
宋令枝“我”
沈硯似笑非笑“母后若是想我等會求父皇賜婚,也未嘗不可。”
侍女心驚膽跳“殿下”
沈硯視若無睹,攬著宋令枝入席,徒留侍女窘迫站在原地。
宴上笙歌樂舞,觥籌交錯。
宮人身著華服,為貴人送上佳肴美酒。
席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又有西域進貢而來的鴛鴦果,其大小如桂圓一般,外殼嫣紅如荔枝,剝去外殼,內里果肉卻如牛乳白嫩。
因其每每成對結果,故又稱鴛鴦果。
宮人凈手畢,欲為沈硯剝殼去核。
沈硯冷聲拒絕“不必了。”
他親自凈了手,拿絲帕擦干。勻稱指骨有力,手指修長白凈,輕而易舉剝去鴛鴦果的外殼。
銀匙挑起黑色內核,白皙指尖輕捻起果子,并未放入纏絲梅花式果盤。
沈硯轉眸側目,鴛鴦果落入宋令枝口中,他聲音慢悠悠“喜歡嗎”
席上安靜一瞬,視線自四面八方而來,齊齊落在宋令枝臉上。
眉眼低垂,宋令枝拿巾帕輕拭唇角,試圖忽略落在自己身上打探的視線。
那鴛鴦果酸澀嗆人,甫一入喉,宋令枝連連皺眉,余光瞥見沈硯一瞬不瞬盯著自己,宋令枝強忍著唇齒間溢出的酸澀,纖長睫毛顫若羽翼。
好不容易,才將那鴛鴦果咽下。
轉首對上沈硯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時之間,宋令枝竟分不清沈硯問的是鴛鴦果還是他替自己剝殼。
遲疑不定,宋令枝目光怔忪,挑了折中的回“殿下剝的自然是喜歡的,只是”
耳邊落下一聲冷笑。
沈硯眉眼淡淡,又送上另一顆鴛鴦果至宋令枝唇間,不容置喙。
宋令枝偏首側目,小心翼翼往前,銜走沈硯指尖的果子。
酸澀之味瞬間浸潤唇齒,混著酒味。
嫣紅指甲緊緊掐著手心,宋令枝竭力忍著,才不教自己御前失態。
又是一顆鴛鴦果入喉,酸澀溢滿唇腔,而后又好似有辛辣的酒味。
喉嚨禁不得,宋令枝捂唇,接連咳嗽兩三聲。
對上沈硯一雙諱莫如深的眸子,宋令枝陡然一驚,又連著嗆住。